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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萬歲!&rdo;他們都拍掌歡呼起來。
這種歡呼,是每看一片都有的,但在我,這一聲卻特別聽得刺耳朵。[8]
我們完全可以想像出先生當時內心的那種苦狀。他的敏感的神經此時所蒙受的,已不僅僅是己身的榮辱,而是繫著一個民族的沉重的羞辱。他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難受和痛楚,彷彿巨大的磐石壓在身上,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深深地體味到了中國人忍受歧視、壓迫的苦境,一種巨大的激憤,把他捲入到深刻的反省之中:
我便覺得醫學並非一件緊要事,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為不幸的。所以我們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而善於改變精神的是,我那時以為當然要推文藝,於是想提倡文藝運動了。[9]
科學救國的夢,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就破滅了。這是除祖父入獄、父親病死的第三次人生打擊。應當說,這個打擊對他人生的影響,差不多超過了一切不快的記憶。他已經看清了中國人的一切個人的不幸,均與國家的不幸相聯絡著。腐敗衰弱的民族,是不會給人生帶來亮色的。這恰如枯木,即便有新枝冒出,也不過荒涼中的一點微光,不從根底上拯救它,是沒有出路的。魯迅似乎在那一時候突然地長大了,他已不單單沉浸在個體的哀怨裡,也不單單是浪漫的英雄主義。他開始被一種巨大的歷史長影糾纏著,生命的天空被塗上了無邊的灰色。那是怎樣撕心裂肺的日日夜夜。異邦的自然山色與民俗情調,已難以喚起多少新奇的快慰,他時刻不忘記自己是一個被歧視的中華子孫。當一個人意識到自己的歷史與現狀,並且開始直面它的時候,精神的角鬥是深刻的。他後來毅然地告別仙台,選擇文藝的道路時,我想,心裡是充滿難以言說的苦楚的。正是從這時候起,他的精神,開始了質的飛躍。
1906年8月,周作人在歸國探親的魯迅帶領下,前往日本,也開始了留學生涯。那時魯迅已退學回到東京,所以周氏兄弟一直住在一起。因為有哥哥幫助,周作人諸事較順,既不擔心購物之累,又不必為社交所煩。最起碼的生活條件,魯迅均為他安排好了。所以,此番出國,周作人心情頗好,對日本的感受很帶有孩子般的天真氣。例如,日本人的溫文爾雅,有禮節的生活秩序,均讓他懷有好感。他對東洋人的衣食住行充滿興趣,&ldo;一是由於個人的性格,其二可以說是思古之幽情吧。&rdo;[10]就性格而言,他喜歡寧靜與文氣,這一點與日本人的某些習性相合,所以一來東洋便如進故土般,平添了不少快樂。另外一方面,確如他所說,日本的建築、服飾等人文情調,是與古中國文化有聯絡的,這些也使他恍如夢中,似曾相見。很奇怪,魯迅在文章中很少提及這一點,而周作人即便是到晚年,對此依然念念不忘。他後來回憶道:
老實說,我在東京的這幾年留學生活,是過得頗為愉快的,既然沒有遇見公寓老闆或是警察的欺侮,或有更大的國際事件,發魯迅所碰到的日俄戰爭中殺中國偵探的刺激,而且開初的幾年差不多對外交涉都是由魯迅替我代辦的,所以更是平穩無事。這是我對於日本生活所以印象很好的理由了。
我那時對於日本的看法,或者很有點宿命觀的色彩也說不定。我相信日本到底是東亞或是亞細亞的,他不肯安心做一個東亞人,第一次明治維新,竭力掙扎學德國,第二次昭和戰敗,又學美國,這都於他自己沒有好處,反給亞細亞帶來了許多災難。我最喜歡的是永井荷風的在所著《江戶藝術論》第一篇《浮世繪之鑑賞》中說過的一節話,雖然已是五十年前的舊話了,但是我還要引用了來,說明我的一點意思:
&ldo;我反省自己是什麼呢?我非威耳哈倫似的比利時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