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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拂曉,天尚未明,將士快速進食,在氣溫還未拔高的時候,大隊起行南下。不疾不徐,行四十餘里路,至邢州治所龍岡城下。
逼城,下寨。
而此時城中的安國軍節度使薛懷讓,因劉承祐此來,早早地被吵醒,心情卻是格外不爽。
薛懷讓已經五十過半,身子骨倒還挺硬朗,飽食肉,渴飲酒,夜御女......其行雖然貪暴,長相卻還算正,只要不張嘴說話,倒看不出來是個粗鄙武夫。
“這什麼二皇子,是不是故意擾人清夢?”自新納的妙齡小妾胸脯間爬起,嘴裡罵咧著,一邊表達著不滿,一邊收拾。老臉有些發白,似乎昨夜消耗過度了。
“節帥,二皇子遣使進城,讓您去軍營會面。”往堂中去時,一名節度推官邁著侷促的步伐,對打著呵欠的薛懷讓道。
“嗯?”腳步一停,薛懷讓鬍子一翹:“這什麼二皇子,如此跋扈?老夫怎麼都是一方節度,他老子親自委任,竟對我如此頤指氣使,太囂張了吧!”
說完,原本就心懷不滿的薛懷讓扭頭欲還房,擺手道:“不去管他!”
見其任性,推官趕緊勸道:“節帥不可啊!那畢竟是二皇子,天家貴胄,威名赫赫。年輕氣盛,倘若得罪了他,不免招致禍事啊。”
推官的話,就差直接告訴薛懷讓,你得罪不起。
稍微冷靜下來,薛懷讓發洩般地哼了一聲:“一個小兒罷了,我倒要去看看,這個痛擊契丹的二皇子,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
打著嘴炮,行為卻已服軟,心裡再不爽,卻是很老實地帶著人,出城往劉承祐的行營去了。
至轅門前,望著那兩排架起刀橋的甲士,鋼刀反射的陽光閃得眼睛疼。見這陣仗,薛懷讓輕仍舊哼唧著,暗自嘀咕道:“這是想要給我一個下馬威?可笑,就憑這點手段,想要嚇住老夫?”
揚眉起須,薛懷讓領著他的扈從,昂著頭往裡走,甲士適時收刀,由其走到中軍帳前。然後,被李崇矩攔住了。
“薛使君,請解兵刃!”年輕的指揮使,臉上並沒有什麼倨傲之色,只是很平靜地指著薛懷讓腰間的戰刀。
“呵!”一抹怒色閃過臉龐,薛懷讓朝帳中看了一眼,自帳幕背後隱約能望見主座上的身影,刻意地高聲吼道:“二皇子好大的架子,當年老夫面見莊宗、晉祖,都允許武器傍身!”
李崇矩仍舊一臉老實的樣子,還朝薛懷讓笑了笑:“請薛使君解兵刃,末將親自替您保管,必不至沾染塵埃。”
薛懷讓冷著臉,拳頭握緊至關節響動,瞪著李崇矩,幾乎要將他這輩子積累的煞氣都噴向他:“真當我老將好欺?”
“不敢。請使君解兵刃。若是末將親自動手,那就不好看了!”李崇矩嘴巴一咧。
見這青年人畜無害間露出了獠牙,薛懷讓麵皮抽搐了一下,後退一步,解下腰間的刀,憤憤地道:“今日,我還真是長見識了!要見你們殿下,還有什麼忌諱?”
“只能使君一人入帳。”李崇矩順著話便接了句。
“你!”抬手指著李崇矩,連刀帶鞘用力地推到他胸前:“給老夫保管好了,若是沾上了一縷塵埃,我拿你是問!”
這廝,還挺有力,一時不察,差點沒把李崇矩推倒。硬挺著,岔口氣,憋得臉紅。
帳外的動靜,劉承祐一早便注意到了,也沒裝模作樣乾點其他事,就靜靜地看著走進來的薛懷讓。
“見過二皇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同樣的,薛懷讓也注視著劉承祐,昂著個脖子,隨意地拱了拱手,餘光瞥著劉承祐,也不報職通名,語氣還格外衝。此人,此刻,心情是格外不爽。不過落在劉承祐眼中,卻直感這些藩鎮軍閥桀驁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