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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老師既出任叢書主編,立刻強調叢書的學術性(實際上,希望以著作升等的學人也只有寫出「學術著作」才有用)。但新的問題很快就產生出來了:一方面叢書主編與一些作者希望強調叢書的學術性,我自己便深知寫「通俗讀物」需要特定的才能,並非人人能做(中年學人特別忙是今日的共相,我不僅不具備寫普及作品的能力,也確實沒有這麼多時間;若非學術叢書,自然不敢參加)。但在另一方面,學術水準似非「五個一工程」的首要要求,若以獲獎為目的,顯然需要優先考慮其他的方面。編撰方的一部分人與出版方對此叢書的認知,其實已有較大的不同,而這一點不幸始終未予正式澄清。
我是後加入者,所以只出席了最後一次編作者與出版方的討論會。在那次會上隗老師仍強調這是一套學術叢書,而出版社則再次提出希望儘量「通俗」的意見;部分作者則以為,學術著作寫得好,也未必就影響銷路。對這套叢書的定位,各方其實都在各自表述,不過都比較婉轉。對各書「體例」(包括是否使用注釋及使用多少注釋)是否要一致,也出現了不同意見。後經主編裁定,研究取向和「體例」由各書作者自定。
這是一個頗具今日中國文化特色的妥協結局:各方都覺得自己的觀點已說明白,並據此操作。結果是主編者按其所理解的編(包括寫序言),作者按其各自的理解寫,而出版社也按其所設想的那樣出。後來其中某書曾引起一些爭議,大概即因不同的作者依其自己對叢書的認知和定位去撰寫,有的可能是在提高與普及之間走鋼絲,有的也許根本就按「通俗讀物」的方式在寫。實際的情形是,這既非一套學術叢書,也不是一套通俗讀物(拙作即尚未達到通俗讀物應有的一些要求),大概也只能就各書論各書。
因為出版社以通俗讀物的要求操作,所以給各書撰寫的時間相當短(出版社對學術研究所需的時間當然瞭解,若全無積累和前期研究,通常也只有通俗讀物才可能在他們要求的短期內完成)。叢書交稿時,隗老師因其主持的重點專案已佔去大部分時間,實無餘力在短期內全部審閱各書,乃採取抽查方式。由於我是他唯一提名的參與者,且所居較近,就抽看了我那一本。拙作當然也儘量考慮了所謂「可讀性」,仍基本是按照「學術著作」的要求寫作的,尚能得到他的首肯(我想拙作也可能使他確認了自己所編的就是一套學術著作)。
叢書很快就出版了,由於各書體例不一,遵照隗老師的指示,這套書以單本的形式申請省社科獎。《胡適傳》被四川省歷史學會作為唯一的一等獎候選者上報,但在上一級評審時引起了爭議。據說有人提出,研究胡適這樣「落後」的人物,應對其做出有力的批判;而該書不僅未批判,甚至沒有與胡適「劃清界限」。結果討論時從一等獎降到二等獎,再降到三等獎。此時隗老師拍案而起,代作者表示拒絕接受。
那情形,是另一位參與的前輩評委告訴我的,並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隗老師的「拍案而起」。那位評委自己也很詫異,以隗老師向不與上級作對的一貫風格,何以能有那樣的表現!的確,對那個年齡的學者來說,為一個剛出道的學者而冒與上級不保持一致的風險,並不是很容易的事。而且,隗老師的作為雖然維持了學者和省歷史學會的尊嚴,但也直接斷送了那套叢書獲「五個一工程」獎的可能性(有此前科,恐怕連申報都難,遑論獲獎)。我想,出版社和策劃者一定都非常失望。
後有內部人士告訴我,其實先已內定,就是三等獎也不可能。據說隗老師拍案之後,有人唸了一張紙條,表揚該書如何具有探索精神,甚至文筆也異常好;同時申明學術研究本無禁區,但這樣研究胡適,不宜由政府來承認云云(因為那是政府獎)。結果,那一年的省社科獎,歷史學科的一等獎竟然空缺,這在當年是相當罕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