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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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山人海》是因為提到了紅衛兵殺人,這裡沒有說啊。”坐在他對面的人搶過那張紙拍在桌上,“這個情節太重要了,是久遠從一個積極向上的青年變化為厭世者的關鍵。不能改,絕對不能改。”
另一個咬著煙的男人開口了:“話不是這樣說。久遠變化的原因是他未婚妻的死,至於他未婚妻是怎麼死的,沒必要一定套上這個……”
“這叫套嗎?”那人急急地打斷了他的話,“不這樣表現,怎麼渲染出悲劇感?”
另外的人接著喊出聲:“要什麼悲劇感?我們今天在這裡磨這玩意兒為的是過審!不過審就真他媽悲劇了。”
全場俱靜,男人們狠狠地抽菸,又低聲討論起來。
鄧廷歌和魯知夏互相看了看,大概明白這是一次劇本修改的討論會。劇本在沒成型之前一般很少會讓演員加入討論,兩人也不知道陳一平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靜靜旁聽。
聽了半個多小時,鄧廷歌總算聽懂了這個討論會說的什麼。
鍾幸的情報不夠準確,他所謂的秘密大劇名為《久遠》,是陳一平這兩年花了大力氣去籌備的一部電影。《久遠》的主人公是一個筆名為“久遠”的青年詩人,年輕,充滿活力,積極,又對生活滿懷希望。然而在上世紀的十年浩劫中,久遠和他的未婚妻都遭受了巨大的傷害,年輕的姑娘懷著久遠的孩子在牛棚裡死去,久遠揣著摯友自殺前寫給自己的遺書關好了門窗,點燃一盆劣質的火炭。
鄧廷歌心裡滾過一串的臥槽。
這部電影不要說播出了,連過審都是不可能的。
陳一平和他的編劇組成員已經提交了兩次劇本,兩次都被以“意識形態不正確”或“出現較為嚴重的政治錯誤”為由退了回來。他們打算第三次送審,同時這也是劇本最後一次過審的機會。
劇本討論會最後爭執得越來越激烈。陳一平大多數時候不出聲,偶爾抬頭看看兩位漸漸也聽得認真的年輕演員。
“不用吵了,把重點轉移一下吧。”陳一平說,“前兩次劇本都把重心放在久遠之前和之後生活的對比上,這次試著換一換,關注久遠感情的變化。透過他感情的變化來反映時代背景。”
陳一平把菸蒂扔進菸灰缸。
“明白了嗎?那段歷史只是背景,我們要把重心放在人身上。是人,不是災難本身。《人山人海》過不了審是因為過分渲染了血腥和暴力,《禮花》過審了、能上映了,是因為它的方向把握得很準。我要的就是這個準。”
編劇們沒出聲,全都抬頭看著陳一平。
“這個故事我一定要拍出來。”陳一平說,“劇本里關於久遠和他摯友的部分也不能一筆帶過。”
“那怎麼寫?”編劇中有人說,“那封不是遺書,根本就是情書啊。”
“就那樣寫。”陳一平一錘定音,“寫感情,寫人,不要老是說災難啊浩劫的。上面的老領導看了不高興。”
冗長的劇本討論會結束之後,鄧廷歌和魯知夏走到走廊外面透氣。倆人都覺得自己渾身的毛細血管裡,都是二手菸的氣味。
等透完氣了再回去,陳一平卻不知何時已經跟著其他編劇一起走了。
鄧廷歌:“……把我們忘記了?”
魯知夏:“是吧……”
陳一平的助理竄出來忙不迭地道歉,讓兩人明天再過來直接和陳一平溝通。鄧廷歌倒是無所謂,反正他那邊也沒什麼事可幹,能近距離地瞭解自己可能要拍攝的劇本成形的過程,也是一件挺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