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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什麼?”承平帝問。
祿公公伏在地上,深恨自己接了這麼個倒黴的差使:“公主問,她能不能出宮去?”
承平帝低頭看摺子,卻有一炷香的功夫,一動沒動。
“她……哭了嗎?”
祿公公額頭冒汗:“公主沒哭。”
又是漫長的沉默。
承平帝終於看完了這封摺子。
“那就讓她去吧。”承平帝又沒話了。
祿公公只得滿頭冷汗地追問:“要不要派些人護衛公主?”
雖說是監視,但是說成護衛到底好聽了許多。
承平帝點了點頭:“也不要看管得太嚴了。”
祿公公領命而去,承平帝忽然又說:“還是看得嚴些吧。”
福玉便是在“嚴些”的看管下,走到了平津侯府門口。
她以前也是常常來的,可以說出宮的路最熟的便是往平津侯府來的這一條,恨不得閉著眼睛都能走。
而上一次來也不過是十天前罷了。
卻已經恍如隔世。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多榮王爺說收到了南齊皇帝的來信,要向陛下求娶她。
其實那時候,她心裡就有預感了,可她還是覺得父皇不會答應的,因為她和相平哥哥定親了的,如她所料,皇上的確用這個理由回絕了呼延斫。
可她還是覺得惶恐,當時真恨不得立刻嫁進平津侯府,嫁給她最喜歡最喜歡的相平哥哥。
這樁婚事是她的庇佑,可這樁婚事也像冰雹天裡的油紙傘,嘩啦一聲就被砸爛了。
平津侯和明昌郡主進宮的事,她知道得並不晚,最初知道的時候,還以為他們是進宮來商量婚期的,她懷著不切實際的妄想,企圖用事實來對抗糟糕的預感。
直到她親耳聽見平津侯信誓旦旦地說,魏藺早有一門娃娃親,兩家也交換了信物,因是老平津侯訂下的,家人全不知道,等找上門來了,便不得不叫魏藺去娶那個孤女了。
從小到大最寵愛她的魏伯伯自陳犯了欺君之罪,執意讓皇上收回賜婚之命。
她的心都涼了。
她站在門外時,宇清殿的金吾衛不曾攔她,可她想要推門時,瞬間便被拿下了。
後來,她被關在宮室中,還聽見小宮女議論,說她氣瘋了,當時要拔刀殺了平津侯夫婦。
然而,她不過是想問個清楚罷了。
那個孤女比她美嗎?相平哥哥喜歡那個孤女勝過喜歡她嗎?
可她沒有機會向平津侯問出口。
於是她只能去問父皇,去問母后。
父皇說:“縱使你生在天家,也要講人間的道理。”
皇后說:“順心順意了一輩子,吃苦的時候便來了。”
這些道理跟她從前知道的根本不一樣。
可她還是不服,還是要反抗,她去殺看守的禁軍,她不肯吃飯,她往樑上懸白綾。
誰讓她真正心灰意冷了呢?
是她的姑祖母安陽大長公主。
安陽大長公主說得對,不論她做什麼,這道聖旨都是會來的。
否則,父皇當年去爭這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做什麼呢?
難道是為了保護他的女兒嗎?
甚至不是為了保護餘家的江山,只是為了他自己的權利。
她不過是一枚小小的棋子,被捧上天是棋子,落下來的時候也是棋子。
可是一顆毫不起眼的棋子,或許就可以改變整個棋局。
姑祖母憐惜地撫過她的臉龐,對她說,她和她小時候一樣天真,甚至也在相似的年紀走向了成熟,做餘家的女人很苦,正該互相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