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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摩魯迅早期的這兩首詩,我總覺得還未達到出國留學時詩作的境界。這是轉型期的作品,某些傳統觀唸的痕跡也十分明顯。那時兄弟倆的思想尚未定型,正處於尋異路的探求期,其狀態,當然多夾有士大夫式的恩怨。例如對金錢的看法,對家境寒酸的感嘆,都是不得志式的吟詠,不及後來思路的開闊和文辭的沉鬱,也沒有小說與雜文寫作時的蒼然大氣。這樣的詩,不獨魯迅如此,周作人也大致相似。《祭書神文》是兄弟合作的產兒,情趣的某種一致,在此是十分清楚的。周作人用心地把它錄於日記,說明當時對此心境的看重。懷才不遇,欲求新路,正是當時心緒的寫照。中國晚清以來的許多青年文人,在苦苦求路的時候,大約都有過類似的心境。茅盾當年從烏鎮到北京求學,曾有過這樣的描繪;巴金出離家庭,到上海漂泊時,憂患中的熱忱,也在文中流出。讀魯迅的詩句,似覺得是那代苦悶的尋路人特有的精神寫照。每一個人的境遇或許多少有所不同,但在那樣的陳腐的環境裡,一切有個性和抱負的人,萌生出哀怨和抗爭,並不奇怪。從清末到民初,再至三四十年代,20世紀的讀書人,有過這類體驗的,何其多也!鬱達夫、石評梅、丁玲,都寫過類似的文字,在大家族中生長,而後又叛逃出走的人,都扯不斷歷史的舊影。周氏兄弟那時的感嘆,今天讀來,至少在心境上,是可以引起後人共鳴的。這是中國青年文人特有的情感表達方式,或許,也正是這種方式,才使歷代文人在傳統與非傳統間,找到了一種求生的新途。
無論如何,南京求學,在兩人一生中,是至關重要的。魯迅在水師學堂只呆了很短的時間,後轉入南京陸師學堂所屬礦路學堂。周作人一直在南京的水師學堂,一學就是5年。兩人都是從那時起,接觸了西洋的知識,懂得了國學之外的其他一些文化知識。
陸師學堂是張之洞創辦的新式學校。說其新,指可學到德文、格致(博物學)、地學(地質學)、金石識別(礦物學)等。魯迅初接觸這些,頗為驚訝,嘆道:世上原來還有這類別一的世界在!礦路學堂的總辦俞明震是個新黨,常看些《時務報》之類的東西。這風氣,也影響到校間。比如,在閱覽室,就可以看見新派的報刊。那是宣傳西學觀點的,與遺老氣的舊學截然不同。魯迅此時所接觸的新派思想,其震動之大可想而知。以往中國古文化所講的&ldo;氣&rdo;、&ldo;道&rdo;、&ldo;天人合一&rdo;之類的話,在這些自然科學的光澤面前,開始黯淡起來了。魯迅不僅讀了《時務報》,也看到了《譯書彙編》之類的東西,尤其有意義的是,他接觸了《天演論》一書,這是他生命道路中頗值得一提的事情。
《天演論》系英國赫胥黎《進化論與倫理學及其他論文》一書前兩節之譯述。此書為嚴復所譯,在當時名氣頗大。《天演論》對自然進化過程的解釋,全不同於中國舊說,境界也非同尋常,魯迅固然還弄不通西洋學說的來龍去脈,但書中散出的異樣的氣息,卻有耳目一新的感覺。倘若說,每個人一生中都會遇到一兩本影響自身的好書,且終生難忘的話,那麼《天演論》之於魯迅,是真正改變舊我的第一本書。只是在進化論的影響下,他的舊的思路才開始真正扭轉過來。一個新的認知起點,在《天演論》的啟示下,開始出現了。
這時候,魯迅開始用&ldo;戛劍生&rdo;、&ldo;戎馬書生&rdo;別號,寫一些文章。他還刻了一枚&ldo;文章誤我&rdo;的印章。當時所寫的文字,除個別保留在周作人日記中外,大多已散佚。但從其中所儲存的篇什中,可見出作者欲於世間一搏的志向。&ldo;戛劍生&rdo;、&ldo;戎馬書生&rdo;都有尚武的意識,已看不到書卷氣了。為什麼將武士思想引入文中?除了青少年壯志驅使外,還有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