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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清時代士人所走的道路,除了科舉是正路外,還有幾路叉路可以走得。其一是做塾師,其二是做醫師,可以號稱儒醫,比普通的醫生要闊氣些。其三是學幕,即做幕友,給地方官&ldo;佐治&rdo;,稱作&ldo;師爺&rdo;,是紹興人的一種專業。其四則是學生意,但也就是錢業和典當兩種職業,此外便不是穿長衫的人所當做的了。另外是進學堂,實在此乃是歪路,只有必不得已,才往這條路走,可是&ldo;跛者不忘履&rdo;,內心還是不免有留戀的。在庚子年的除夕,我們作《祭書神長恩文》,結末還是說,&ldo;他年芹茂而樨香兮&rdo;,可以想見這魔力之著實不小了。[12]
科舉之夢破滅後,周作人陷入深切的痛苦中。其一是大哥不在身邊,家庭負擔落在他肩上。除了每日要上街買菜外,祖父從杭州出獄回家,家中矛盾增多,也是個原因。其二,四弟椿壽染病夭折,給周作人很大的刺激。這時候他的心境開始變得憂鬱起來。那些日子,魯迅成了他最貼心的知己,他把自己的希望,也寄託到哥哥身上。他經常寫信給哥哥,希望能得到支援和幫助。魯迅不斷和他書信往來,談論外面世界的各種新聞。他羨慕哥哥的生活,也想如哥哥那樣飛出故鄉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1901年8月25日,周作人接到魯迅的信,通知他,已透過親戚幫助,把他安排到南京水師學堂充當額外生。這訊息,他記到了當日的日記裡。周作人終於隨同魯迅,跨出了人生關鍵的一步。
如果他們不是進入了洋學堂,兩個人或許只在傳統文人的圈子打交道,也未可知。正是因踏上了非正統的求生之路,他們眼前的世界才異常開闊起來。周氏兄弟的起飛,當從世紀初的南京的相聚開始。兩顆憂鬱而又純真的靈魂,帶著血色的童年記憶,跨進了新的天地裡。有什麼會像走異路、尋光明者那麼富有刺激與興奮麼?倘讀一讀那時兄弟倆寫下的詩文,當會有不小的收穫。少年壯志,在他們的文字裡是十分濃厚的。他們後來的精神的發展,在這兒,可以依稀找到一絲邏輯的起點。
舊曆的新年到來了,最快慰的,當然是孩子。周作人晚年寫鄉俗時,對過節樂趣,著實迷戀得很。我讀這些文字,覺得他對中國人的禮節,尤其是祭祀之類的事情,理解得頗為精當。我常想,若要懂中國文化,單研究春節的諸多程式與禮規,便可對其要義深得一二。舊時文人寫家人之樂與離鄉之苦,都少不了春節的回憶。這大約已成習俗,文人慾超越此點,的確大難。
但魯迅似乎不是這樣。他後來很少醉心地寫家鄉春節的美況,倒是對其間所含的文化舊習對人的窒息,多了幾許悵然和冷落。《祝福》關於舊俗殺人的反省,是寒氣襲人的。選取除夕的夜作為一個悲劇的背景,或許是早期記憶的一種外化?我讀他後來寫鄉間民情的文章,一直感到他對鄉土文化古老的負面因素的拒絕,那種毅然決然的態度,周作人是很少有過的。
可少年僅存的暖色,畢竟與春節無法隔開。人不可能絕對地超越舊俗而存活。周作人早期日記,存有魯迅早年的一些詩文,其中對年節的描繪,實在是兄弟友情的一次展示,亦有難得的文化心理的透視。我讀《庚子送灶即事》、《祭書神文》,覺得青年魯迅與周作人,那時的視野,已經很不平常了。《祭書神文》系兄弟二人合寫的騷體詩,其境界之奇異,是同齡人難以比肩的。這詩不像以往舊詩那麼儒氣與迂闊氣,它是奇幻的,像迷離的夜空的光澤,把俗界的晦氣驅走了。這裡的舊俗不是被當成神聖的為人敬仰的東西而存在著,雖然作者竭力渲染了節日的氣氛,但旨意卻在叛俗之中。魯迅當時剛20歲,對生活的理解,已十分獨特。家境的困苦,與精神的追求,均於此中流露無遺。
《庚子送灶即事》雲:
只雞膠牙糖,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