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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魯迅12歲,周作人8歲。家人怕兄弟們被株連,遂將其送到皇甫莊外婆家避難。這個意外的打擊,魯迅留下的印象極深,也是一生中第一次嘗到被壓迫的苦果。外婆家的避難,魯迅受到了鄉人的冷眼,寄人籬下,且看人的臉色生活,縱使是親人,內心亦多有痛楚。這大概是促使他早熟的一個原因。直到中年,提及此事,他依然耿耿於懷。但周作人,因年齡與性情的關係,避難的日子卻留下了許多美好的記憶,他所看所感,卻與哥哥大不相同。兩人的個性差異,在這時就顯示了出來。《知堂回想錄》說:
在大舅父臥房間壁的一間屋內,是我們避難時起居之處,魯迅便在那裡描《蕩寇志》的插畫,表兄紳哥哥也和我們在一起,有時幫助了寫背面題字;至於圖畫則除魯迅之外,誰都動手不來了。《蕩寇志》是一部立意很是反動的小說,它主張由張叔夜率領官兵來蕩平梁山泊的草寇,但是文章在有些地方的確做得不壞,繡像也畫得很好,所以魯迅覺得值得去買了&ldo;明公紙&rdo;來,一張張影描了下來。此外也是在這間屋裡,我們初次見到了石印本的《毛詩品物圖考》,後來魯迅回到家裡,便去搜求了來,成為購求書籍的開始。這是日本岡元鳳所著,天明四年甲辰(一七八四)木板刊行,雕刻甚精,我曾得有原本一部,收藏至今。
總而言之,我們在皇甫莊的避難生活,是頗愉快的;但這或者只是我個人的感覺,因為我在那時候是有點麻木的。魯迅在回憶這時便很有不愉快的印象,記得他說有人背地裡說我們是要飯的,大概便是這時候的事情,但詳情如何不得而知,或者是表兄們所說的閒話也難說吧。但是我們皇甫莊的避難也就快結束了,大約是租典的期限已滿,屋東要將房屋回收的關係吧,所以小舅父搬回安橋頭老家去,大舅父一家人遷居小皋埠,我們也就於癸巳(一八九三)年底一同搬去了。[4]
隨後,更大的災難又降至家中。先是小姑母病故,接著父親一病不起。為了救父親,一面變賣家產,一面求醫買藥,這一切,便自然落到長子魯迅身上。整整4年,他差不多天天出入質鋪和藥店裡,&ldo;總之是藥店的櫃檯正和我一樣高,質鋪的是比我高一倍,我從一倍高的櫃檯外送上衣服或首飾去,在侮蔑裡接了錢,再到一樣高的櫃檯上給我久病的父親去買藥……&rdo;(《吶喊&iddot;自序》)可以想像出,當少年魯迅疲憊地奔走於紹興的街市間時,內心是怎樣的壓抑。他是愛父親的,但沉重的精神打擊,終使父親倒下,且越來越虛弱。4年後,便死去了。
魯迅對這一段歷史的回顧,是充滿悲哀和怨恨的。《父親的病》寫他對中醫界的昏庸大夫的看法,帶有強烈的憂憤和厭惡之情。庸醫誤診父親的病,又荒唐地下藥,使他過早地體味到了人世間的無奈。讀《父親的病》,便可看到魯迅心頭抹不掉的陰影,那是怎樣憂傷、絕望的文字。一個年僅十二三歲的少年,忍著恥辱,一遍又一遍地希望著,又一遍又一遍地絕望著。中醫本來有它固有的科學道理,但因夾雜太多的經驗性與迷信性的東西,又與民俗信仰結為一體,它的有效性,便自然可疑了。況且父親得的又是重症。魯迅後來絕望於中醫而選擇學西方醫學,和早年不愉快的記憶是分不開的。這記憶太痛苦,乃至使他中年之後從事創作的時候,自覺不自覺地把這灰色的回憶一次次搬出。《朝花夕拾》中儘管亦有迷人的鄉俗與童趣,但早熟的少年對苦難的體味,已流露其間了。人無法擺脫早年記憶帶來的一切,這先驗的認知之網一旦形成,便像與生俱來的疤痕一樣,長存不息。魯迅後來的多疑、敏感,固然與性格有關,但少年時代的不幸,其深重的影響,也是不可低估的。
但周作人對父親的死,卻顯得平靜多了。也許是因為年少,寫回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