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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九!”殿外又是一聲清喉,“逆臣僭越,亂烈侯之耳目,動國運之根本……”
一字一句尖刻入骨,罵人不吐髒字,卻又切中要害。文辭之鋒銳、掐架水平之高,讓人拍案叫絕。我以袖掩面,偷偷向侯列看去。果不其然,三殿下一掃月餘的喜氣,剛毅的臉上佈滿陰霾。他下顎抖動,鼻翼微皺,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樣。反觀那一位,殿外罵的越響,七殿下笑得就越溫善。他不時偏首看向上座,看樣子是期盼王上儘早到來。
若說前面八條是往駱駝身上堆放重物,那這第九條可謂是最後一根稻草,終於把駱駝壓倒,也終於把詮政院眾官惹毛。
“混蛋!”禮部尚書魏老頭挽起袖管,向後一招,“多說無益,誅斃弄臣!”
一呼百應,氣紅眼的詮政院眾人提著笏板就一擁而上,場面太壯觀了。我那些平日裡衣冠楚楚的同事張牙舞爪地撲上,花拳繡腿地一陣猛毆,猙獰的模樣讓我想到了一個詞……衣冠禽獸。
我向後退了退,站在了無人注視的角落。細細打量允之的面部,沒有絲毫表情,引發今日朝亂,他要的究竟是什麼?
“御令到!”尖細嘹亮的嗓音在青穹殿裡響起,那頭還打的不亦樂乎。
“眾位大人!成何體統!”內侍得顯一揮拂塵,提聲喝止,“殿衛!還不上前阻止!”
喧囂過後,只見參與毆鬥的詮政院眾臣鬍鬚凌亂、衣衫不整,而跪直在地的文書院年輕編修們則鼻青臉腫、滿面殘痕。我瞠目結舌地看著貌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老老少少,暗暗驚歎人的潛力之無窮。
捂著嘴,硬是忍下狂笑的衝動。正了正臉色,站到鬥戰先鋒魏老頭的身後,我拱手而立。
“王上連日操勞,微恙在身,今日罷朝!”
長調一聲在空曠的殿內迴盪,晨光微熹在拂動的袖邊倘佯。
悄然,四下無響。
據說,青王登基二十三年一來從未罷朝,是一位百年難遇的勤勉君王。怎麼今日,突然破了全勤記錄呢?我緊了緊笏板:很不尋常。
“請眾位大人行止得當,勿讓我王病中起憂。”內侍長收起拂塵,幽然出聲,“另請烈侯、榮侯、寧侯三位殿下移駕御書房,王上有事商議。”
青穹殿與御書房之間遠隔千米,縱使文書院編修聲嘶力竭,青王也聽不到啊。我輕輕搖首,看向面色如常的允之:終究失算了麼?
不待我細思,卻聽殿外一聲高喝:“清傲罪臣張儀,請以右相、帛修院院首容克洵四逆六罪為王上陳之!”
我瞠目結舌地望去,初升的冬陽下,一眾寒族編修人人手持奏本,個個昂首挺胸,眼角的瘀腫難言眸中的堅毅。透過清澈的晨光,我終於看清了,終於明白了。他們是來玩命的,不成功便成仁,這是一次死劾!
“容克洵惑亂朝綱,侮弄三尺,詭作百端,可與董建林並稱當朝第一奸佞……”
不僅是我,滿朝文武的目光都被這一群瘦弱書生所吸引,眾目驚愣。
“不可參與。”耳邊響起輕語,我恍恍偏首,卻見微厲的桃花目。
“不可參與,切記。”允之唇畔不動,再次提醒。
不可參與什麼?未待我出聲詢問,紅色衣袍便飄然而過。
天幕下薄霧散盡,卻在我的心頭籠起……
“兒臣(兒臣,兒臣)參見父王。”
靜幽幽的御書房裡,迴盪著三聲問安。烈侯凌淮然偷瞥一眼案邊,見到本該抱恙的青王凌準正批閱奏章,且毫無病色。他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看來父王是不想理會那群“瘋狗”才罷朝的,還好,還好。
“翼然。”青王目不離卷,沉沉開口。
“兒臣在。”
凌準重重擱筆,低聲一斥:“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