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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以前,吳淞敗信傳來,城中許多人家都打點著出城避難
郭夫人寬容地笑笑: 不光百姓人家,多少官宦富戶也都忙著把家眷送出城,跟逃難也似的,難怪呀,沒經過大事,受不得驚嚇。可要深究起來,說他們動搖人心也不為過吧?
英蘭聽到這裡,不覺涼了半截,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 洋鬼子一旦破城,燒殺y掠,極是兇暴,老幼婦孺決無抵抗之力 郭夫人面露不悅之色,一口把話接過去: 怎見得洋鬼子必能破城?京口駐防兵馬,加上我們老爺新近調來的青州八旗,極是剽悍能戰,總不會是白吃餉銀的吧?
英蘭賠笑道: 夫人言重了。我不過是替您老人家著急。您的孫子還這麼小,您又上了幾歲年紀,不如趁眼下尚屬平靜的節骨眼兒,回原籍避一避。
郭夫人靜默了片刻,緩緩地說道: 我們家世世代代受皇上厚恩,斷沒有臨陣脫逃的道理。我們老爺說了,他要與京口共存亡,我呢,理當與老爺同生死。我若一走,駐防八旗各官家眷還不都得走?百姓們就更管不住了,那還不得滿城大亂?這京口倒真的要守不住了!
英蘭努力掩飾著心裡的失望,又跟郭夫人扯起別的話題。但此後郭夫人就有些心不在焉了,想必還在思索著方才的話題。一旁的天壽早就如坐針氈,多次向英蘭示意告辭:二哥還在家裡等著呢。
英蘭終於起身告辭,郭夫人又恢復了最初的和善,笑眯眯地說: 我這個人呢,沒大毛病,就是心直口快,說句您別見怪的話,以小夫人您的膽識,您見過的大世面,無論如何都不會逃難出城的,對吧?
在她笑眼注視下,英蘭真正感到了她和顏悅色後面那壓人的威勢,便也笑了笑,說:
我英蘭人微言輕,何足道!當初我們老爺殉國之時,英蘭死志已定,只是太夫人年邁,夫人又病體難愈,英蘭不能不勉力侍奉,使老爺泉下安寧罷了 多謝夫人盛情款待,告辭了!
郭夫人按禮節挽留了幾句便回頭喊了一聲: 匝哈塔格!
從東暖閣北小間裡,一個身穿藍綢袍外罩滿洲式坎肩的胖丫頭應聲而出,恭敬地低頭站在那裡,聽郭夫人吩咐,她把桌上點心果品裝盒給客人帶上,便手腳麻利地取盒、壓紅紙、裝點心果品,裝好後用託盤端上請郭夫人和客人過目,所有這些事幾乎是一瞬間就完成了,被叫做匝哈塔格的侍女不聲不響,低眉垂目,非常規矩又非常快捷,一雙天足,走起來大步流星,渾圓又靈巧的雙手,動作快得令人眼花繚亂,一看就是個旗人家的大丫頭,叫英蘭羨慕不已,向郭夫人著實誇獎了幾句,郭夫人聽了也很得意。
後來郭夫人把英蘭姐弟送出後堂,那個匝哈塔格也跟在人群中,天壽便覺得那胖姑娘一直盯著自己看,看得他大不自在。天壽最後向郭夫人揖別之時,那邊兩道目光像利刀似的,又狠狠地在他臉上來回掃了幾番。
天壽心裡納悶,回家路上對英蘭說起,英蘭哈哈地笑了: 你從小唱戲,千人瞧萬人看的,還怕她那幾眼?誰叫你長這麼漂亮呢,看就看吧,還能看掉你臉上一層皮兒不成!
天壽說,她那看法跟別人不一樣。
英蘭又笑,說八成是看上你這個小白臉兒,思謀著嫁你也未可知。那也是姑娘的痴心,旗下女孩兒怎麼能嫁漢兒呢?英蘭話風一轉,說:倒是你,老大不小的,也該定個媳婦了,要是絕了柳家的後,可就對不起爹媽對不起祖宗了。
天壽不料這話又轉到自己身上,登時沉了臉,別轉頭,賭氣不理英蘭。
英蘭趕緊打圓場: 好了,不說這個不說這個。趕快回家去看看咱家那個死裡逃生、命大造化大的天祿吧!
要是旁人也像天祿那樣上一回殺場,總得病上個把月,白了鬍鬚頭髮,呆呆傻傻一兩年;他倒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