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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壽記得這院子還有個小門,直通書齋的側廳,便繞到院後從小門進去。他心急火燎,腳步匆忙,竟沒有注意從書齋正廳傳來的一片喘息,但緊接著的 啊啊 的狂野嚎叫嚇了他一跳,趕緊止步,閃身隱在正廳與側廳間雕花隔斷後頭,心驚膽戰地看到了他最害怕看到的一幕:正廳裡,胡公子坐在美人榻上,冷香坐在他懷中,正在幹那件因難以描述難以出口而被雅稱為 採後庭花 的勾當!
天壽生在梨園長在梨園,當然知道這在當時的梨園很普通。京師和各地都有梨園人家設的像姑堂子,當像姑的優伶能夠錦衣玉食、豪華奢侈,靠的是這個;他也知道胡昭華所以厭惡女人,好的就是這個;胡家班的清俊孩子差不多都是他收用過的,他常見他們因此明爭暗鬥、吃醋拈酸。但是,親眼看到這場面,仍使他震驚:冷香的嬌笑嬌嗔嬌啼如此可憐又下賤;平日裡風流倜儻的胡公子,此刻滿頭青筋暴露、雙睛突出、嘴臉歪扭,那姿態、那景象如此醜惡,彷彿不似人類
天壽只覺得胸中陣陣作嘔,猛地一個轉身,恨不能剎那間逃離這可怕可惡的所在。忽聽得胡昭華一聲怒吼: 誰在那裡偷看! 跟著,一隻瓷花瓶飛過來,正砸在天壽隱身的隔斷上, 嘩啦 一片響,瓷片和鮮花綠葉帶著水灑了一地。天壽無奈,只得站出來,掃了那兩個一眼,就趕快移開目光注視地面,他實在不好意思再看。滿地碎片,如同此刻他的心,他感到了難言的痛楚。
他依戀的、信賴的、惟一能夠傾心交談的忘年交,不復存在了。
他心目中那個英俊豪慡瀟灑不群的美好身影,將永遠籠罩著醜陋的陰雲
美人榻上兩個人迅速分開,冷香臉漲得通紅,胡昭華也多少有些尷尬。但此中老手的公子爺轉眼間就恢復了常態,竟能用平日對天壽特有的體貼語氣笑著問: 這麼急急忙忙的,有什麼事嗎?
天壽不肯看他,只望著冷香,幾分驚異、幾分痛惜地低聲道: 你不是說,你從來不
一貫拔尖嘴硬愛使性子的冷香,頓時惱羞成怒,撲過來攔腰抱住天壽,他比天壽大著幾歲,用力一摜,就把瘦瘦小小的天壽摔進胡昭華懷中,嘴裡不住地尖聲叫: 你今兒也得把他給做了!現在就做!不然我死給你看!
天壽大驚,拼命蹬跳掙扎,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勁兒,不但從胡昭華懷中掙脫出來,還把上來撕扯他的冷香推了個跟頭。他轉身就跑,聽得冷香在跺腳哭叫: 我不依!我不依! 也聽得胡公子笑著勸說: 讓他去吧,他還小,不懂得呢
頓飯工夫後,王師爺來見胡昭華,說他進來時遇上邊哭邊出門的天壽,拉住了再三詢問,天壽才說了來胡家借貸的事情。胡昭華當即叫來親信隨從,命他給天壽送去一張一千二百兩的銀票。
這張銀票,成了柳家分崩離析的導火線,這卻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此後,天壽被家事折騰個七葷八素,死的心都有了,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不到一個月,廣東開始了聲勢浩大的禁菸,欽差林大人駕臨五羊城。
這兩年廣州城風雷激盪,胡家、潘家、伍家等一批專做洋人生意的十三行行商,人人寢食難安、日夜煎熬,各家言談舉止都極其收斂,誰還敢花天酒地?
胡昭華與天壽也就沒了往來。
今天,可以說是久別重逢了。
兩年前出的這件 大事 ,其前因後果、全部經過甚至各種細節,王映村最是心知肚明。他記得,胡昭華在銀票送走後,曾笑著對他細細說起剛剛發生的那樁小小風流波瀾。他當即笑問,公子對小天壽究竟有意無意?要是有意,可該下手了。公子爺笑著說了個比方:再好的果子,不熟就摘,必定生澀不堪吃,還說了些什麼兩情歡洽方是至境的痴話。他笑公子迂,說這孩子眉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