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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撫著他的膝頭說：&ldo;太上皇還不知道吧，桂兒就生在慶豐二十一年。那一年，太上皇封禪泰山，大赦天下，免除賦稅，家家戶戶倉廩豐實，百姓們都說太上皇是明君聖主，堯舜轉世。都是那奸臣&l;田馬相&r;欺上瞞下，毀了太上皇的一世英名!&rdo;我大聲啐了一口，想幫他出出氣。
&ldo;一世英名?朕永遠不會有&l;英名&r;了，留下的只會是任用奸臣的罵名和驕奢淫逸的醜名。&rdo;他竟嗚嗚地哭了。
&ldo;田祓&rdo;是太上皇心裡不能提起的名字。太上皇給了田祓潑天的權勢富貴;田祓用太上皇給的權勢富貴，將太上皇從雲端推下了地獄。被推入地獄的又何止太上皇一人，天子之禍，禍及萬民，也一併毀了他的&ldo;花朵們&rdo;：田祓領著亂軍闖入皇宮，荷妃換上宮女的衣服混進了驚慌逃竄的人群裡，此後下落不明;梅妃擋在太上皇身前被亂軍一劍穿心，當場殞命;蘭妃只因曾說過一句&ldo;田丞相似有不臣之心&rdo;，被田祓扣上&ldo;讒害忠良，挑撥君臣&rdo;的罪名，先挖掉了美麗的眼睛，再投進依蘭閣的水井裡。還有菊妃、堇妃、蓉妃、櫻妃……他的財寶、女人和帝王尊嚴，都被田祓擄走，一去不還。八年後，在田祓手裡受盡屈辱，苟且偷生，終於被官軍解救回宮的太上皇，一無所有。他的九皇子早就登基繼位。人們已經習慣了新皇帝，忘記了他。他沒死，活著回來，讓他的兒子很為難，只好作勢要將皇位還給他。他當然明白自己不配再當皇帝，於是下了罪己詔，自願退位為上皇，只求頤養天年‐‐這樣對誰都好，他的兒子鬆了口氣。
他握住我的手，說：&ldo;桂兒，到最後，朕身邊還有你陪著，也該知足了。朕不怪你，更不怪小九。&rdo;
太上皇是在睡夢中嚥下最後一口氣的，雖然我早有預感，死亡對一個老人來說是隨時可能降臨的，但我還是沒料到會來得這樣悄聲無息。等天大亮，我叫不醒他時，才發現他已經走了。
送完太上皇最後一程，我便可以向皇上復命了。
&ldo;皇上讓桂兒去服侍太上皇的時候說了，只要做得好，等太上皇歸了西，要重賞桂兒。&rdo;在太上皇身邊幾年，我還沒學乖，忘了不該提醒一個帝王去兌現承諾。
&ldo;你一個貧苦的農家女，封為太妃，這賞還不夠重?&rdo;皇上的口氣不大和善。
&ldo;桂兒想回家，或者皇上做主許了哪個侍衛也行。&rdo;我還是忍不住要試一試。
&ldo;你和太上皇天天睡在一張床上，誰還敢娶太上皇的女人?&rdo;皇上好像在冷笑。
&ldo;奴婢只是給太上皇暖床。天和宮裡實在太冷了。&rdo;我總是說出最不該說的話。
&ldo;放肆!難道朕會虐待親生父親?&rdo;皇上已經不耐煩了。
&ldo;奴婢沒和太上皇行過男女之事……&rdo;我愈想說清就愈說不清。
&ldo;這些不必告訴朕!反正你一日服侍太上皇，一輩子都是太上皇的女人。&rdo;皇上急著要打發我走。
&ldo;可蓮兒不是也嫁了人?&rdo;我已經近乎哀求。
&ldo;蓮兒是蓮兒，你是你。再說蓮兒嫁沒嫁人，也由不得你來過問!&rdo;皇上終於不再理我。
天和宮年久失修，終於在一個狂風夜被掀翻了屋頂。素心殿成了我唯一的去處。
一座江山，容不下兩位皇帝。從皇上登基那天起，太上皇就已經死了。那天和宮裡住著的，不過是個不甘的魂兒，同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