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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春風得意的小妖,忽然變成另外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樣。她說明天要不要我陪你去掃掃墓?或者後天你陪我去見見我的父母?其實我什麼都明白,我明白你們大家都瞧不起我。但你們沒有勇氣,直接向我表示出你們對我的鄙視。因為我畢竟是個成功的知識女性。你當年不也一樣嗎?你敢說你一生都沒做錯過任何一件事情,包括真愛的選擇?我說,我錯過了很多,所以現在想彌補,想挽回。「失去了的東西,永遠追不回來,」小妖說,「比如我,譬如你。」
我不會和你一樣的,至少以後不會!我大聲說。以前也不一樣!我要是迷戀財富,我就不會從美國跑回來!你的十個禿子加在一起,也沒我的那個武打演員有錢!你沒資格在我面前提比如和假設。你的青春被禿子吃成了殘湯剩飯了你才跑回來找過去!而我去美國卻是為了你。你又不認識王葳,你跑去陪我掃什麼墓?你父母不是喜歡權勢嘛,你叫我去遭他們白眼被你家狗咬?
小妖依舊漂亮的臉蛋開始逐漸變形。她手裡的方向盤也開始左右搖晃起來。她的臉色又讓我想起張遠山老師的一句詩:臉上爬滿了綠色的植被。我還心作了另外一首,想在小妖送我到家之前,吟頌給她聽,以示訣別。我在心裡這樣寫:
對於一切
我必須保持驚馬墜崖時的那種飄飄然的、半殘酷的剋制與冷靜
我必須睡在一個肉眼看不見的巨大的裸體美女的腰間
我是她別在腰間的那隻夜壺
我不能過度喜悅
也不可以過度悲哀
這甚至不屬於我做人的權利
時間將改變一切,但無法打敗一切。
而她或許可以輕易做到
迷戀她的人群終會堆滿大地
設若以上幾段話可以稱之為「現代詩」的話,那麼我的寫作思維就可以超越「漢語的奇蹟」。這是我個人的看法。懂詩的同志們可以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親切地說我,狗屁狗屁。我會很不在乎。因為我本來就不懂什麼叫做詩。我甚至這樣想,假如你說我這詩是狗屁的話,那麼詩歌的本身也就是個狗屁。而趙小妖陰沉沉的眼神,卻又讓我覺得:所有具體的寒冷都來自於血管或者肌體之內。如同趕赴下一場盛大的生命宴會一樣,小妖的跑車,承載著兩個人,一首詩,在奔赴宴會的末路窮途上,奪命狂奔。
後記b 關於江洪關於我
一場讀者可以猜測得到的車禍終於不可避免地發生:不過也是不幸中的萬幸--我和小妖倆都完好無缺,只是她那輛漂亮的白色跑車翻了個同樣漂亮的跟頭而已。當然了,它自己跌得很重。甚至有些傷痕累累的味道。那晚,我們在交警的監督下,臨時改變了分手的位置。本來,我們倆應該在我家那棟破敗的小洋樓下舉行分手儀式的,可因為她的跑車受了傷,最後,我們只得在大馬路上依依惜別。然後,她就忘了我,忙著搶救自己那匹漂亮的白馬去了。然後,我也忘了那首詩,一個人,冷冷的,抱著膀子回家。
面對這樣的一個尾聲,說真的,我很不甘。但也只是不甘而已。我曾很深刻很深刻地愛上過她,而且至今我對她依舊念念不忘。後來我才明白,我念念不忘的,可能僅僅是一段愛情而已。帶著虛脫般的沉重,我無力為自己的生活以及愛情劃圓。王葳之後會不會還有張葳李葳馬葳出現呢?我不知道。或者我真的老了,又或者還存在著這樣的一種解釋:一些年輕的歲月,被風一吹,就真的真的已經過去了,而過去的一切,是回不來的。
至此,我開始慢慢懂得並相信:所有的生活,都將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降臨於你我面前,不動聲色地展現著它的美好以及殘忍。天氣在某一刻會變得很壞,但云開日出所佔的比例也是很大的。
小妖依舊在我的生活之中出出進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