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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廣義還給我配了一個幫手，我的幫手就是那個長頭髮女人，洪廣義叫她娟子。娟子是副總經理。娟子又沉穩又潑辣，是個非常有主意非常能幹的女人，是我的老師，教了我許多東西。我能入門全靠她。她同時又是個很時髦的人，據說她的專業背景是哲學，不過估計也丟得差不多了，但還是動不動就喜歡哲學一下，雲遮霧罩地說說薩特和海德格爾之類，常常把一些小事跟哲學掛鉤，把&ldo;存在&rdo;掛在嘴巴上。比如她酷愛時裝，尤其酷愛牛仔褲，每穿一條新牛仔褲，她就欣喜地說，我又覺得自己還&ldo;存在&rdo;著。我不大懂哲學，我的頭腦裡裝不住這種東西，因此也就不知道她說這些有什麼意思，我只是奇怪她怎麼會和洪廣義搞到一起去，給洪廣義這麼一個粗人做姘頭。按南城人的說法，她就是個姘頭。當然我只是這樣想，她是什麼不關我的事，只要她能幹就行，就省了我許多事。可是沒過多久，她突然說不幹了。她和洪廣義的關係徹底破裂了，據說是有一個叫小米的女孩頂替了她。於是她很傷心，她等了很多年，一直這麼不明不白的跟著著洪廣義，光打胎就打過好幾次。她說：&ldo;原先我哪是這樣的人呢？在學校時我是排球隊的，我穿牛仔褲時腿縫裡的褲子都會磨破，可你現在看我兩條腿，都沒有過去一半粗！&rdo;
雖然她穿著牛仔褲，但我卻不好意思往她大腿中間看，我訕訕地看著她的臉。我說：&ldo;是，你看起來是顯得稍微瘦了些。&rdo;她說：&ldo;只是稍微瘦了些？&rdo;她扯著絲質無袖衫的領子讓我看她的肩和鎖骨，&ldo;以前我多圓？現在你看看，全是骨頭啊！&rdo;
我不知道她以前圓不圓。我猶豫著點了點頭。
她的眼淚便簌簌地往下掉。
她一直希望洪廣義會離婚，也相信他會離婚，然後會跟她結婚。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說：&ldo;我真蠢，死心踏地地跟著他！&rdo;這時候她一點都不哲學了，跟平常女人一樣俗氣，說到傷心時淚流滿面，一邊抹淚一邊咬著牙說：&ldo;我不會便宜放過他的。&rdo;她和洪廣義吵了好幾次，每次都很激烈，但最後還是落實到了錢上頭。我不知道洪廣義給了她多少錢。她沒說。洪廣義也沒說。洪廣義只是像被人宰了一刀似的，一連幾天都垮塌著一張臉。娟子儘管拿了錢，心裡的氣卻消不下去，她連副總經理也不想幹了，一再說要捲鋪蓋走人。她恨聲恨氣地說：&ldo;怪不得把我支到這兒來，他好去勾搭別人！&rdo;我勸了她幾句，結果被她搶白了一通。她說：&ldo;你以為人家真是幫你？人家那不過是利用你，人家用的是你的名聲，你沒忘記自己過去是什麼名聲吧？人家還說你是活廣告，說人家聽到你的名字就會想到你畫的那幅裸體畫，就會想入非非，就會像蒼蠅一樣往綠島飛！人家這不是把你當一塊臭肉嗎？你呀，你是作為一塊臭肉存在的，莫非你自己一點都不知道？&rdo;
我被娟子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但我還是很老實地對她說：&ldo;我知道這些。&rdo;
她鄙夷地看著我，看了很久，說：&ldo;對不起，我以為你不知道。&rdo;
娟子鄙夷我的樣子讓我幾天心裡不好受，覺得自己很鄙卑很委瑣。
娟子真不幹了，無論我怎麼勸她，她生死都不肯留下來。我問她準備去哪兒？她說：&ldo;隨便哪兒。&rdo;接著她又說了一句我不大明白的話，&ldo;風把我吹到哪兒，我就落到哪兒吧，我沒什麼可選擇的了。&rdo;我把她送到了火車站。她挽著一件黑色風衣，披著長長的頭髮，滿臉憂傷，挎著一個牛仔揹包，拖著一個大拖箱。她確實太瘦了，那麼窄小的牛仔褲，才繃出了一點點屁股。她就這樣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