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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二年四月初,天子下詔,命中常侍掖庭令畢嵐會河南尹李燮、將作大匠黃琬於洛陽督造宏車,徵洛陽百姓每歲一錢取水錢。羊安不曉得這算不算禍國殃民。但為自保,亦是無可奈何之舉。
不過那劉宏也真是天賦異稟,又令各郡縣嚴查私造宏車者。此舉雖為保其財路,但無意間亦算是保護了智慧財產權。
話說那日散朝,羊安卻被李燮從後頭叫住。羊安不明其意,只拱手拜禮。那李燮卻道:“執金吾丞胸懷機括,當真是後生可畏啊!”
羊安聽罷,尚不及反應,那李燮又道:“一錢雖少,於你我不足道也。然於終歲勞作,歲末無餘的百姓來說,卻無疑是雪上加霜。執金吾丞心有鴻鵠,然凡事亦當以天下蒼生為念。”
羊安這才曉得李燮所言,乃是宏車之事。他雖不敢自詡甚正人君子,但起碼的是非觀念還是有的。那李燮話說的婉轉,然先揚後抑卻是直擊羊安痛點。
這天下本就無甚皆大歡喜。財富亦不會憑空而降,有人得益自然有人失意,只不過是失意一方卑微到了極點,也就被忽略了。羊安前番所謀看似天子、宦官、商販、自己各取所需,卻是讓洛陽的百姓遭了無妄之災。
不過話說回來,凡事本就皆有代價。如果是為保全自身,羊安亦會不擇手段,畢竟任何的理想、報復都要活著才能實現。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傷害降到最低。故復遇此事,他仍會這般選擇。卻是深施一禮,佯裝惶恐道:“府君一席話,如醍醐灌頂,安謹記之。”
說起來,李燮當初把商販推去司農寺,不過是想挑撥曹嵩和張讓。畢竟天子腳下,曹嵩還不至於明目張膽地陽奉陰違。不想那曹嵩竟然順水推舟又將此事推給了羊安。這事兒自個兒棋差一招,況且不知者不罪,他自然不會怪羊安壞了謀劃。相反這年輕人心思縝密,他甚至有些欣賞。只不過牽扯到無辜百姓,有違其道德標準。怒其不爭之下,於是出言提點一番。此時見羊安反應,心下滿意,又道:“切記,夫民為水,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汝當慎行之。”
羊安又拜,道:“謹遵府君教誨。”
執金吾衙門在永安宮北,洛陽內城東北角,緊靠武庫、太倉。羊安辭了李燮,便往執金吾議事堂侯著。
如今的執金吾姓袁名滂,表字公熙,出身陳國(陳郡)袁氏。說起來,陳國袁氏與那汝南袁氏本是一脈同根,皆西漢末成武令袁良後人。當年袁良長子袁昌移居汝南,其幼子袁璋定居陳國,袁氏自此花開兩枝。值得一提的是陳國袁氏因皆晚育而出,袁良、袁璋、袁滂祖孫三代竟自西漢末一直延續至靈帝中平年間,幾乎貫穿整個東漢。若要論輩份,袁滂與後將軍袁隗的曾祖袁安乃是從兄弟。袁紹見了他怕也要稱一聲老祖宗。當然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那便是羊安的老師、新晉博士祭酒蔡邕的親舅舅。
袁滂為官數十載,歷任衛尉、光祿勳、司徒等職,素來清心寡慾、與世無爭,於朝數度內鬥中獨善其身,實乃一股清流。
羊安等沒多時,那袁滂便背手鞠腰,緩步而來。羊安忙要見禮,卻被袁滂壓手製止,道:“往後咱這衙門裡,便省了這虛禮。見人就拜,待上了歲數,便如我這老腰,想直起來都難羅。”說罷,便往議事堂裡走去。
袁滂這話,聽著就事論事,可何嘗又不是教羊安做人的道理,做執金吾的處世之道?這執金吾雖不侍從天子左右,卻是天子出行儀仗,亦乃皇家臉面,豈可逢人便點頭哈腰。羊安想通當中環節,當下便拜去,道:“下官受教。”隨後便跟進了議事堂。
官場上,上官往往並不直言直語,凡事皆看個人領悟。袁滂顯然很滿意眼前這個機靈的年輕人方才的反應,待入了座,邊捋著鬍鬚,邊含笑點頭。待羊安站定,這才又道:“咱這執金吾衙門,平日無甚大事,唯每月三巡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