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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笑得眼睛彎起來,誇獎她說:「我們荔晚真是聰明,再過些時候,就要比嬤嬤寫的還好咯。」
嬤嬤其實是個腹有詩書的人,卻因為右手有些殘疾,寫出來的字只能算是不過不失。
指尖輕輕撫過單薄的紙張,似乎還能從這上面,感受到嬤嬤掌心的溫度,透過了歲月,再一起握住了她的手。
明明在監獄中已經看過了幾遍,可宋荔晚仍不由自主地,又將視線落在了上面。
【榮先生:
您好。
請原諒我冒昧地寫了這樣一封信給您,也煩請您替我向靳先生問好。上次會面之後,我回來仔細地斟酌,只能請求您和靳先生,再寬限我些時候,我已經再努力為孤兒院的孩子,尋找新的出路了。京城居大不易,因為您的仁慈,孤兒院才能一直存在,若是離開這裡,我們就再也沒有可去的地方了……
一萬次地請求您和靳先生,請不要將我和我的孩子分開,她雖然是……(中間抹掉一行話),我希望能同你們再見一面,見信請務必回復我。
您虔誠的朋友
宋晏華】
是嬤嬤寫給榮寶振和那位靳先生的信啊。
宋荔晚合上眼睛,記憶中嬤嬤去世前的那個冬天格外的冷,那天預報有雪,嬤嬤已經病了很久,躺在床上,連吃飯都費力,卻又勉強起了身,要荔晚幫她把頭髮梳理整齊。
往日荔晚也總幫她梳頭,可這一次,卻是因為她實在沒有力氣,連梳子都舉不起來了。
梳齒劃過本就稀疏的發,枯黃的發便順著指縫飄落下去,荔晚怕嬤嬤看到了傷心,輕手輕腳地收起來藏在袖中。
嬤嬤忽然喊她說:「荔晚。」
她連忙道:「嬤嬤,我在。」
「荔晚……」嬤嬤卻又沉默下去,許久,才輕聲說,「請你原諒我。」
荔晚不懂嬤嬤在說什麼,有些茫然地看著嬤嬤,嬤嬤被她逗笑了,艱難地站起身來,忽然伸出手臂,擁抱了她一下。
嬤嬤瘦得骨骼嶙峋,抱起來幾乎有些硌人,荔晚沒有忍住,和嬤嬤說:「這麼冷的天,你一定要出去嗎?」
「是啊,我一定要去。」嬤嬤放開了她,溫和地說,「可我知道,荔晚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就算嬤嬤不在,也能照顧好自己,對嗎?」
荔晚點了點頭,嬤嬤誇她真乖,便慢慢地出了門。
天氣預報很準,不到六點,天空就黑透了,雨水夾著雪片,被風吹落到地上,很快就凝了一層冰,她守在門前,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忍不住睡著了,忽然聽到開門的聲音。
是嬤嬤回來了!
她連忙跳起來,去攙扶嬤嬤,觸手卻發現嬤嬤身上都被雨水打濕,厚厚的棉衣濕透了,幾乎冰冷刺骨。
嬤嬤一定是累壞了,卻還要安慰她:「沒關係,只是摔了一跤。荔晚,扶我回去,我想要睡一會兒了。」
她小心翼翼地扶住嬤嬤,緩緩地往房間走去,當嬤嬤躺下時,她才發現,嬤嬤的臉色那樣的差,半分血色都沒有,反倒透出一種敗落頹唐的灰來。
荔晚被嚇得眼淚凝在眼底,嬤嬤發現了,喊她說:「別怕,我的孩子……我只是累了。」
「嬤嬤……」她心裡難受極了,「別離開我們。」
嬤嬤想是想要笑,可是太累,那個笑容就停留在唇角上,像是一片單薄的落葉,要在十二月大雪瀰漫的夜裡落下帷幕。
那場大雪,綿延了接近半月,才徹底化去,嬤嬤因為受涼,本就虛弱的身子再也難以維繫,就這麼一病不起,還未開春,便溘然長逝。
她的嬤嬤……就那麼走了,離開前,還在祈求著,為她們保留下遮風擋雨的孤兒院。
像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