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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坐著，你盪我。&rdo;你說。

&ldo;我把你盪到天上去。&rdo;

&ldo;帶上白狗。&rdo;

&ldo;你別想花花點子了。&rdo;

你把白狗叫過來，你說：&ldo;白狗，讓你也恣悠恣悠。&rdo;

你一隻手扶住繩子，一隻手攬住白狗，它委屈地嚶嚶著。我站在踏板上，用雙腿夾住你和狗，一下一下用力，鞦韆漸漸有了慣性。我們漸漸升高，月光動盪如水，耳邊習習生風，我有點兒頭暈。你格格地笑著，白狗嗚嗚地叫著，終於悠平了橫樑。我眼前交替出現田野和河流，房屋和墳丘，涼風拂面來，涼風拂面去。我低頭看著你的眼睛，問：&ldo;小姑，好不好？&rdo;

你說：&ldo;好，上了天啦。&rdo;

繩子斷了。我落在鞦韆架下，你和白狗飛到刺槐叢中去，一根槐針扎進了你的右眼。白狗從樹叢中鑽出來，在鞦韆架下醉酒般地轉著圈，鞦韆把它晃暈了……

&ldo;這些年……過得還不錯吧？&rdo;我囁嚅著。

我看到她聳起的雙肩塌了下來，臉上緊張的肌肉也一下子鬆弛了。也許是因為生理補償或是因為努力勞作而變得極大的左眼裡，突然she出了冷冰冰的光線，刺得我渾身不自在。

&ldo;怎麼會錯呢？有飯吃，有衣穿，有男人，有孩子，除了缺一隻眼，什麼都不缺，這不就是&l;不錯&r;嗎？&rdo;她很潑地說著。

我一時語塞了，想了半天，竟說：&ldo;我留在母校任教了，據說，就要提我為講師了……我很想家，不但想家鄉的人，還想家鄉的小河、石橋、田野、田野裡的紅高粱、清閒的空氣、婉轉的鳥啼……趁著放暑假，我就回來啦。&rdo;

&ldo;有什麼好想的，這破地方。想這破橋？高粱地裡像他媽&tis;的蒸籠一樣，快把人蒸熟了。&rdo;她說著，沿著漫坡走下橋，站著把那件泛著白鹼花的男式藍制服褂子脫下來，扔在身邊石頭上，彎下腰去洗臉洗脖子。她上身只穿一件肥大的圓領汗衫，衫上已爛出密密麻麻的小洞。它曾經是白色的，現在是灰色的。汗衫扎進褲腰裡，一根打著卷的白繃帶束著她的褲子，她再也不看我，撩著水洗臉洗胳膊。最後，她旁若無人地把汗衫下擺從褲腰裡拽出來，撩起來，掬水洗胸膛。汗衫很快就濕了，緊貼在肥大下垂的辱房上。看著那兩個物件，我很淡地想，這個那個的，也不過是那麼回事。正像鄉下孩子們唱的：沒結婚是金奶子，結了婚是銀奶子，生了孩子是狗奶子。我於是問：

&ldo;幾個孩子了？&rdo;

&ldo;三個。&rdo;她攏攏頭髮，扯著汗衫抖了抖，又重新塞進褲腰裡去。

&ldo;不是說只准生一胎嗎？&rdo;

&ldo;我也沒生二胎。&rdo;見我不解，她又冷冷地解釋，&ldo;一胎生了三個，吐嚕吐嚕，像下狗一樣。&rdo;

我缺乏誠實地笑著。她拎起藍上衣，在膝蓋上抽打幾下穿到身上去，從下往上扣著紐扣。趴在糙捆旁邊的白狗也站起來，抖擻著毛，伸著懶腰。

我說：&ldo;你可真能幹。&rdo;

&ldo;不能幹有什麼法子？該遭多少罪都是一定的，想躲也躲不開。&rdo;

&ldo;男孩兒女孩兒都有吧？&rdo;

&ldo;全是公的。&rdo;

&ldo;你可真是好福氣，多子多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