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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的梆子聲撞碎窗紙時,蘇婉正將最後一盞燭芯挑亮。
羊皮輿圖上硃砂勾畫的漕運路線蜿蜒如血痕,映得她眼尾那抹倦色愈發凌厲。\"缺口七萬石。\"趙師爺顫巍巍遞上算盤,銅珠碰撞聲驚飛簷下棲鳥,\"算上漕幫要的過路錢......\"
林恆的劍穗突然掃過算盤,將\"七萬\"的數目攪得零落。\"糧倉裡的陳粟能篩出三成淨米。\"他劍尖挑起輿圖角落的鹽引批文,玄鐵冷光映著蘇婉驟然收緊的下頜,\"只是這篩米的功夫,得借相府祠堂的東風。\"
窗外傳來瓦當墜地的脆響,蘇婉指尖的金葉在燭火下轉出鎏金弧光。
梅花暗紋掃過趙師爺驟然慘白的臉,老儒生撲通跪地:\"使不得!
那批官鹽是太后六十聖壽的......\"
\"師爺且看。\"蘇婉忽然將金葉按在茶湯裡,浮沫竟凝成朵朵紅梅,\"今晨驛使送來的不是鹽引,是江南道堤壩潰決的急報。\"她蘸著血沫在桌面寫了個\"貪\"字,\"宮裡那位要借天災洗銀子,咱們偏要替她把這池渾水攪得更濁。\"
辰時的市鼓剛敲過三遍,蘇婉的青帷馬車已停在百川商會門前。
紫檀屏風後飄來冰裂紋瓷盞叩擊聲,王員外捏著蘇婉遞上的賑災賬簿冷笑:\"王妃要老夫捐三個月的流水?
不如直接把我家銀庫搬去王府地窖。\"
\"員外誤會了。\"蘇婉示意小順子捧上錦盒,黍米傾瀉在波斯地毯上發出細碎聲響,\"這是今春江州官倉的新米。\"她抬腳碾碎米粒間暗藏的銀箔,\"不知漕運衙門查到摻官銀的糧食,會不會以為是江南鹽商往北邊銷贓?\"
滿室死寂中,林恆的劍突然出鞘三寸。
劍氣掀翻的茶案下,竟滾出半塊刻著鹽運司火漆的銀錠。
王員外額角冷汗滴在銀錠的\"泰昌\"年號上,那是先帝駕崩前最後一批官銀。
\"王妃要多少?\"富商們交換眼神的聲音像毒蛇遊過草叢。
蘇婉染著丹蔻的指尖劃過茶盞邊緣:\"諸位存在漕幫貨船裡的私鹽,今夜子時借王府旗號過閘。\"她將金葉按在鹽引批文上,梅花印恰巧蓋住硃批日期,\"來年開春的鹽引配額,本宮保你們多拿三成。\"
暮色染紅飛簷時,相府大管家正將算籌摔在蘇婉腳下。\"拿祖產填窟窿?
除非老奴死了!\"他枯槁的手拍得祠堂供案震顫,\"當年你娘偷運府裡藥材救瘟疫,被活活打死在雪地裡......\"
\"所以今日我才跪著求您。\"蘇婉突然重重叩首,金鑲玉禁步撞碎青磚,\"江南道三十八縣等著救命糧,正如那年等著救命的傷寒病人。\"她舉起母親靈牌後的舊賬冊,黴斑間隱約可見\"泰昌二年冬\"的字跡,\"您猜當年剋扣藥材錢的中人,如今在誰府上做清客?\"
燭火爆了個燈花,老管家渾濁的眼裡滾下淚來。
他顫抖著摸出貼身五十年的庫房魚符,符上纏著的竟是半截髮黴藥草:\"明日卯時,相府地窖的二十萬兩雪花銀會變成賑災糧。\"蒼老聲音突然壓低,\"但我要那清客的舌頭泡在端午雄黃酒裡。\"
當戌時的更鼓漫過王府高牆,銀庫前的青石地已摞滿纏紅綢的檀木箱。
小順子雀躍著點數,趙師爺的算珠聲第一次透著輕快。\"鹽商捐的五萬兩到了!\"廊下突然傳來歡呼,林恆卻伸手接住簷角墜落的雨滴。
\"漕幫剛傳來訊息。\"他背在身後的劍穗纏著蘇婉一縷斷髮,\"今夜過閘的私鹽船隊裡混著三艘官船。\"雨絲掠過他勾起的唇角,\"你猜押船的錦衣衛看到梅花金葉,會不會以為是東廠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