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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沖刷,大水漫進螞蟻洞,草盤深處的蛤蟆暢快地酣鳴。
李遺躺倒在雨水當中,流水沖刷著身上的血漬與汙跡,當雨水灌進鼻腔,要命的窒息感終於將他喚回了人間。
少年就這麼呆呆地坐著,任憑大雨沖刷,靜看雨打塵埃,濺出一個個土坑,新的雨滴抹平土坑,又砸出新的土坑,繼而又被抹平,週而復始。
小巷中不時跑過幾個匆忙躲雨的居民。誰也沒有多看牆角這形似流浪漢一般的人物。
雨中奔跑躲雨的人,癱坐牆角淋雨的人,都落了個渾身溼透的下場。
驟雨來得快去的也快,當積水匯聚成黃色水流淌向主街時,李遺終於動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忍著肌肉和關節的疼痛,與泥流並行來到了主街上。
再次回到街上,他看到的還是郎朗晴空,那疾風驟雨似乎從沒來過。
這芸芸眾生之中,似乎只有他沒有見到這場疾風驟雨。
而只有他在風雨中,經歷了風雨。
稍微辨明瞭方向,他搖晃著向自家酒肆走去。
將城中能去的地方去了一個遍,能找的人找了一個遍,大失所望。
少年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可笑,為自以為的少年老成而羞愧,為把他人慈悲當做自己能耐的幼稚而憤恨。
他徹底放空了自己。
酒肆中的婦幼被拋諸腦後,丟失的孩童也與他無關了,站在角落裡還在窺伺他的地痞也不重要了,終於找尋到他的柳青也被他視若旁人。
剛從昏迷中甦醒過來的他只覺得睏倦,他想睡覺。
從未有過的疲憊感從身體深處湧出,絲絲縷縷地包裹了他的每一寸血肉,他想尋找一個睡覺的地方,徹底地沉睡過去。
他踉踉蹌蹌地闖進酒肆的大門,甚至沒有在意到原本應該緊閉的店門為何會敞開著。
他尋見了自己的條桌,就這麼癱了上去,幾乎是同時,鼾聲大起。
柳青站在門口沒有進去,他神情複雜,似是同情,似是不忍。
原來很多義氣,不是在鬥毆中挺身而出就足夠彰顯的。
他注意到堂屋中還端坐著一個身影,他在梁老爹那裡見過的酒糟鼻老頭。
眼看老頭還在抱著海碗喝酒,柳青喝道:“店家都不在你就喝啊?給錢了嗎你。”
酒糟鼻老頭拍出兩顆銅板,又拿出那個碩大的葫蘆,輕輕擺在桌子上,哼道:“加滿。”
柳青翻了個白眼,正巧瞥見李遺在幌子上加的小字,他轉而嘿嘿笑道:“得嘞。”
待李遺那隻酒罈被柳青悉數倒空,酒糟鼻老頭的醉意也有了七八分,他滿意地拍拍柳青的臉頰:“好小子,比原先那小子強,你大方!這樣吧,我這有個東西,原本是給我孫子的,現在給你了!小老兒不佔你便宜!”
柳青樂呵呵地看老頭兒在懷裡掏了半天,掏出來一塊黑黢黢的東西,還散發著奇怪的味道,瞬間生出一股嫌棄來。
他捏住鼻子躲開兩步,擋開老頭兒遞給他的手,將手伸到老頭面前,幾要觸到他鼻尖,道:“本店不賒欠,不抵押。兩文管飽,外帶加錢,你的葫蘆我數著呢,整整十九舀,三十八文,拿錢來。”
老頭兒好似沒聽到:“嘿嘿,小老兒我這東西,價抵千金,我是看你小子有眼緣,便宜了你了。”
“你不佔我便宜,我又怎麼能佔你老人家便宜呢?”柳青執意伸手要錢。
“沒錢,就這個!”
柳青胳膊又要推開那黑黢黢的物件兒,老頭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柳青想要掙脫卻發現這看似乾瘦的老頭兒手勁兒卻大的出奇,硬是塞進了他手心。
老頭兒道:“這真是好東西!我只傳給我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