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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女兒這個角色對他來說不是這樣的,那從來都是一個很聽話很懂事的小姑娘,讓他覺得人生溫暖、很有希望,他經歷過梁爽從前跟他很親的時候,是那次之後漸漸遠了。他知道。
久別重逢的高興之後,是什麼呢?連話題也找不到。
他提著菜,跟在她們母女二人後面,話漸說漸少。忙成這樣,一年回家不到三兩次,餘生還能再見到多少面,怎麼,就這樣了呢。
梁爽大約沒有想到吃午飯的時候,老梁會跟她說對不起。他說出「爸媽跟你道歉」的時候,好像是從口中吐出一隻刺蝟,扎得嘴都要變形。
「你有些日子沒回來,跟我電話的時候總是話不多,我知道,我說那個人不醜,你恨我到今天。」他這句話一出口,梁爽忽然意識到,父母不是傻子,有時候你以為他們是不懂,其實他們心裡又明白。
梁爽問:「那你真那麼想麼?」
老梁鼻子裡出了聲氣:「兇相,半夜見了都要嚇死的。」
梁爽平靜:「但是他家有工廠對嗎?」
她接著問:「你知不知道,前幾天的本地新聞裡,打老婆的那個就是他。」
老梁和林翠都侷促起來,這件事是個觸發器,引爆了他們心裡的愧疚,可又不希望梁爽知道這件事。老梁筷子放下來,落地有聲,言辭振振:「你要是真的跟了他,爸爸就是豁出一條命,也不會讓人欺負你。」
梁爽憂愁地看著他,聲音很輕:「我不明白。我可以跟那個人毫無關係的,為什麼是先把我送過去,然後等我被打了,你再豁出一條命呢?我們就那麼拼了命的,給自己找罪受嗎?」
席間變得沉默了,碗筷和飯菜一點點、寂寞地變涼。
老梁過很久才開口:「你也理解我和你媽媽,到底是想給你找一個好人家,讓你以後有飯吃。你過得好了,不管我們都行。父母總要在你之前走的,就算把你賣了,又能享受多少年。」
他說到生老病死,梁爽有一瞬無言。死生亦大,家庭裡的話說到這個地步,預設是都要大事化小的。
而後她問:「那個人,算是好人家嗎?」
老梁露出頹然之色來:「我和你媽媽,還能給你找到別的什麼人家呢?」
「如果那個人是有先天缺陷造成的長相,我嘲笑他一個字我都該死,那是我心眼兒壞。但他分明就是一臉兇相和痴肥,見的第一面就想伸手亂摸,」她凜冽的宣言說完了,因為過於噁心跟誰都不想提起的也終於提了,她的聲音拐了個彎降下去,「可你當時說我刻薄。」
林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口氣喘出來怕聲音太大似的,斷斷續續吐了出去,眼裡都是詫異羞愧和沒來得及流出的眼淚。
老梁也用力眨了眨眼睛:「爸媽……安排不了你的人生。我們的眼界,也只到這裡了。」
林翠終於說:「你,你是跟別人不一樣的孩子。我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
梁爽長長舒出一口氣,語氣也終於和緩:「把我養大了,送去接受了教育,已經很好了。不需要再做更多了。後面的路,讓我自己走吧。」
大約人生就是這麼一個不斷跟一切和解的過程。少年的意氣和憤怒燃盡之後,從餘燼裡面捧出一把真實。叫做認清也好,妥協也罷,總歸不再用那些叫自己憤怒和傷心的東西一遍遍糾纏自己。
「無能為力和眼界所限」,比「父母憎惡自己」來得容易接受,她選擇不要多想地相信前者。
那天晚上她踏上回程的路, 蘇承駿早早下班,開車到了車站停車場等她。
關係進展到哪一步,她其實是很明白的。
只是再往下,問題就會複雜起來。她還沒想好是否真的該和蘇承駿繫結更緊,還有怎麼處理關於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