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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擁著她入眠,半夢半醒間,妙華聽到他沉沉的嘆息聲,低低響在耳邊,卻怎麼也睏倦的睜不開眼睛。晨起醒來時,已是日光大盛,號角聲響起,她才知道他已經出發了。誤了送行,多多少少有些遺憾。可是卻一再說服自己,他此去定會無虞,安然歸來。
琮兒正到了長得最快的時候,幾乎一天一個樣子,妙華專心照顧他,也覺得時光飛逝。半個月後,傳來了拓跋適帶兵節節勝利的訊息,她聽到時,不覺彎了彎唇角,如釋重負般的舒了口氣。對著琮兒道:“你阿耶過不了多久便回來了,到時候琮兒會不會不認識他了?”琮兒吃著手,對著她揮了揮小拳頭,咿咿呀呀地學著她的話:“阿……耶……”雖然話語含糊,但是卻是他開口說得第一句話,妙華不由得驚喜,抱起他在臉頰上大大地親了一口。胭脂的痕跡印在他白皙的臉上,有幾分滑稽,正要伸手去替他擦拭時,卻聽到宮人來報,皇后已到了宮門口。
入宮這麼多年,她和齊徽容的交往甚是寥寥,皇后本就是個清冷嚴肅的人,她也不喜歡摻和到宮中的是是非非中,因此很少穿過複道,踏入宮中。雖說如此,可也算相安無事了多年,保持著寵妃和皇后之間,微妙又剛剛好的距離,從無齟齬。今日,卻不知她為何來此,在拓跋適離開洛陽的時候。拓跋適的話猶在耳邊,他說宇文嬋並非自戕,一切都是齊家做的,皇后並非無辜。再聯絡到上一個孩子的隱痛,妙華的戒備之心驟起,將琮兒遞給了乳母,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不過片刻,齊徽容便到了殿外。妙華依禮上前,鄭重行禮,十分謹慎恭敬的樣子。齊徽容卻抬手扶住了她,阻止了她即將跪地的動作,口中道:“昭儀何須如此多禮!”妙華於是站起了身,將齊徽容延請到了殿中。
齊徽容四下打量著這座久負盛名的凌波殿,原本漠然的眼神中,此時也帶上了讚歎的神情。說起來,她自桐羽宮落成起,一次都沒有來過,宮妃們總在她的耳邊或驚歎或嫉妒地誇讚著這裡的繁華精緻,她卻從沒有想來親眼看看。今日才知,那些被她視為過分誇張的描述,卻原來毫無虛言。天地珍奇,帝王富貴,匠心巧思,造物神奇,所有的一切都能在此找到依據。一路走過來所見的奇花異草不過是前奏,來到殿中方知拓跋適的用心良苦。因是夏日,她的窗上蒙著一層綠色的窗紗,不同於尋常堅硬又疏散的窗紗,這裡所糊的卻是最上乘的綠綺紗,因為柔軟輕薄,工藝繁複,大魏無處尋得,需要從南朝得來。每年數量稀少,宮妃們的衣裳都難有這樣的材質,而她卻用來做窗紗。因為那紗窗的顏色,整個殿中都呈現出一種霧濛濛的美感。
看到皇后的目光,妙華有幾分赧然。雖然她一向不注重這些,也不知這個東西到底價值幾何,但是依稀還是知道其中的奢靡浪費。只是曾經的她,根本沒有將心思放在這些地方,也就一切都由著拓跋適來了。
親自奉了茶給齊徽容,坐在了她下首的藻席之上,妙華垂著眼睛,一片貞靜溫柔之態,等著皇后先開口。
齊徽容嗅著茶香,輕啜了一口。她生於世家大族,自小禮儀周備,所以一舉一動都優雅無匹,讓人覺得享受。慢慢將杯盞遞給大長秋桓貞後,她才緩緩開口,對妙華道:“以往只聽人說,你這裡富麗堂皇,今日一來,才知竟如此精緻非凡。須彌寶境,兜率淨宮所不能比肩也。”
妙華聽不出她的意思,不明白這到底算是一種讚歎,還是一種指責。只有微微欠了欠身,不卑不亢地答:“妾一心向佛,很少留心到這些,想來也是糟蹋了好東西。”
齊徽容緩緩搖了搖頭:“你雖不介意,到底是聖上的一片良苦用心!聖上肯做,誰又能說什麼呢?”
說到這裡,妙華才覺得有些怪怪的,她看了眼皇后,想著該如何去回答。即使知道那個孩子的事與齊家有關,她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