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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子非酒吧外面下了車——六年前,我跟師父合開的酒吧——走進去迎面撞上師孃,年近五十,身材宛如少女、風韻猶存的女人。
“剛一回來就幹仗,你就不知道讓著他點?”師孃那修長細嫩的手搭在我肩上,溫柔地責備。
“他越來越頑固,以前還講點道理,現在一點道理都不講。”我說。
“調你去陵江的事?”
“嗯。給了我兩條路,要麼跟他去,要麼辭職走人。”
“那正好,辭職來店裡,我正愁忙不過來。”瀟灑的師孃指著座無虛席的客人,努著嘴笑著說道。
“好啊,就是不知道我辭職來這兒,會不會把他的肺氣炸。”我詼諧地附和道。
我正要往師父那兒去,師孃一把將我拽回來。
“昨天給你安排的相親怎麼沒去?”師孃問。
“專案上開會,抽不出時間。”我說。
“每次都拿開會搪塞,沒有新鮮一點的理由?對方可是企業高管,人家不嫌你年齡大都不錯了,容你撂挑子,把人家扔在那兒。”
“年齡大怎麼啦?你這個樣子走出去,跟人說25歲都有人信。”
師孃佯裝生氣的那張臉立刻笑靨如花。“再耽擱下去,真成剩鬥士啦,終身大事如同兒戲,怎麼就不知道著急,你到底在等什麼?”
“我去看師父,跟他道歉。”我避開師孃的問題,說道。
“去吧。”她擺手道。“好好說,別針尖對麥芒。”
我坐在師父面前,他一聲不吭,只顧喝酒。待他喝完,我默默給他倒上。
“師父。”我打破沉默。“有沒有第三條路?”
他根本忽視我的問題,說道:“集團調令明天下來,到陵江以後,職位是總經理助理,分管營銷和物業兩個條線,基本年薪上浮20%,佣金比例按集團給的頂額配置。你也知道,這幾年大行情不好,各大房企都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我們中恆集團好在前幾年沒有盲目擴張,又有新能源產業做支撐,否則日子也不好過。逆市漲薪,這已經是師父做的最大努力了。”
“我對現在的收入很滿足,對更加優厚的待遇沒興趣。”我沒有買師父的賬。
“錢不感興趣,人呢,也不感興趣嗎?”師父語氣溫和,卻那麼擲地有聲。
“師父!”我懂,但裝不懂。
他一眼看穿,說:“別用這種逃避的眼神看我。這些年你不願意說,我不問,也不許師孃問,作為過來人,我們心裡跟明鏡似的。過去的那些人和事,該放下的放下,放不下的終究要面對。十幾年,沒休過假,沒請過假,沒回家看望過父母一眼,確定這就是你要的人生?不管你經歷過什麼,遭受過多大的傷害或打擊,都不可以作為逃避的理由,這是懦夫和自私者的選擇。”
師父的脖子跟當年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伸得老長老長,但再長也長不過當年,快50歲的他,兩鬢被歲月挑染的霜花無不向人訴說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
而爸爸呢,他的天命之年早在七年前就過了呀。我望著師父那長輩般慈祥的臉,那是另一張宛如父親的臉啊。我連忙將視線投向遠處,投向酒池那些攢動的人頭。
我不知道是因為太過想念還是仇恨在心中鬱結,無法消散,我眼前浮現出林浩的身影。不是夢境中的出現,現實中,活生生的,越過那些晃動的人頭,他就在那裡。那張刻進腦子裡的臉,再過十年也不會忘記,儘管眼見的那個人留著比最後那場告別前還短的頭髮,但我知道就是他。只是他一閃而過,沒有給我看第二眼的機會。
“小暄,你去哪兒?”師父在身後喊,他剛才說了那麼多的話,我一個字都沒有回答,如今又鬼使神差地站起來,像個傻子一樣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