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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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向全世界宣佈,賽普蒂默斯舉起了手(當穿灰衣服的死者向他走近時),大聲吶喊,恰如一個巨人,多年來獨自在沙漠裡悲嘆人類的命運,雙手壓住前額,面頰上刻著一道道絕望的皺紋;眼下他卻望見沙漠的邊緣閃現光明,光點越來越大,照射那黑憧憧的鬼影(賽普蒂默斯從椅子上欠身而起),他背後匍伏著千百萬人,而他,這巨人般的哀悼者,在一瞬間,露出大慈大悲的臉容……
“我苦惱極了,賽普蒂默斯,”雷西婭說,試圖讓他坐下。
千百萬人在哀傷,千百年來眾生都在悲痛。他要轉過身去,片刻之後,只要再過片刻,他就會告訴人們這種慰藉,這種歡欣,這一驚人的啟示……
“幾點鐘了,賽普蒂默斯?”雷西婭又問:“幾點了?”
他卻自言自語,他顯得驚慌失措。那陌生人肯定會注意到他的舉動,他在盯著他倆呢。
“我會告訴你時間的,”賽普蒂默斯帶著神秘的微笑,緩慢而睏倦地對穿灰衣服的死者說。他含笑坐在椅上,當下,鐘聲敲響了:一刻鐘——十二點差一刻了。
彼得·沃爾什從他們身旁走過,心想,年輕人就是這樣嘛,早晨剛過去一半便吵得這麼兇——那位可憐的姑娘看上去心灰意懶,可這是怎麼回事呢?他心中納悶。那個穿大衣的青年跟她說了些什麼,使她的臉色變得那麼難看?在這樣美好的夏日早晨,兩人卻都顯得那麼沮喪而絕望,他們捲入了什麼難以擺脫的困境呢?有趣的是,闊別五年重返英倫,一切都變得新鮮了,好像他以前從未見過似的;無論如何,回國最初的幾天裡總有這種感覺:戀人們在樹下口角,公園裡瀰漫著家庭生活的氣息,倫敦從未如此迷人——向遠處眺望,景色柔和、豐美、翠綠,一派文明的氣象;從印度歸來,這一切顯得分外魅人;他在草地上邊漫步邊沉思。
毫無疑問,這樣敏感是他失敗的原因。在他這把年紀,卻還像個少女,易於情緒波動,莫名其妙地時而歡樂,時而頹喪,看見漂亮的面孔便會感到幸福,看到一個醜女人就會痛苦不堪。誠然,在印度住過後,碰到每個女人,他都會傾心。她們身上散發出一種朝氣,即便最窮的女人也肯定比五年前穿戴得整齊多了;在他看來,當前流行的時裝式樣最愜意了:長幅的黑斗篷,纖細的身材,優雅的姿態;而且,人人顯然都有化妝的習慣,真令人心醉呀。每個女人,甚至最受尊敬的女人,都有溫室內玫瑰般的面頰,殷紅的嘴唇,好似被刀子割過似的,加上黑色鬈髮,處處都顯示出藝術加工;無疑地,國內發生了一種什麼變化。青年們在想些什麼呢?彼得·沃爾什思索著。
他揣想,那五個年頭——一九一八至一九二三——在某種程度上是關鍵的五年,人們變得異樣了,報紙也和過去不同了;譬如,現在竟有人在一張正經的週報上公然談論廁所。要是在十年之前,絕對不允許——這樣公開地在有名的週報上談論廁所。還有,在大庭廣眾之間,竟然掏出口紅或粉撲,塗脂抹粉起來。在回國途中,船上有許多青年男女——他特別記得貝蒂和伯第——居然當眾打情罵俏;年邁的母親卻兀自坐在一旁打毛線,看在眼裡無動於衷。那姑娘竟會當著大家的面,在鼻子上撲粉哩;況且他們並未訂婚,只是逢場作戲,雙方都不傷感情。那個叫貝蒂什麼的,真夠老練吶;不過,在他看來,不失為一個好姑娘。到她三十歲的時候,她會成為好妻子的——在適當的時機她會嫁人,嫁給某個闊佬,住在曼徹斯特(46)附近的一所大廈裡。
是誰這樣做了呢?彼得·沃爾什思量著,拐彎走到大路上——是誰嫁了個有錢人,住在曼徹斯特附近的一所大廈裡?那人最近給他寫了封熱情洋溢的長信,大談了一通“藍色的繡球花”。她是看到了藍色繡球花才想起他和往事的——噢,當然是薩利·賽頓嘍!是她——那個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