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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宴西一直觀察著周彌。
和一年前對比,她變化很大,頭髮剪短了許多,剛剛過肩,是以更顯得幹練。穿衣風格也更利落,偏中性之感。氣質變化尤其大,風雨不動的一種靜定。
好似把她放在再複雜的社交環境裡,她都能處之泰然。
如果說,之前跟他在一起那會兒,有時候她的淡定,難免會有些強撐的意味,那今天,和他坐在這兒毫無主題地寒暄,他是真瞧不出她有一丁點兒的情緒波動。
——雖是全程帶笑,卻是一種不著痕跡,又真正拒人千里的疏離。
一會兒,兩人點的食物和飲料端了上來。
周彌只要了檸檬水,談宴西點了一杯馬提尼。
刀叉偶爾碰及白瓷盤,細微的清脆聲響,話題就繞著最不涉及核心的外圍範疇,這麼有一茬沒一茬地進行下去。
他們自己都未見得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實在算不得多愉快的交談。
隔了前塵往事,愛恨濃烈,再若無其事也未免顯得像是故作平靜。
而這些客套對話,就更顯得膚淺和做作,整個過程像是生吞了一塊冰凍過的魚生,無法消化。
就餐完畢,又小坐一會兒,周彌實在有種無以為繼之感,就準備走了。
她一起身,談宴西也緊跟著起身。
周彌看他一眼,沒說什麼。
兩人穿過餐吧,走回大堂,周彌要往電梯方向走,談宴西卻叫住她:「周彌。」
她轉頭,談宴西向著通往後方的走廊揚了一下下巴,「過去走走?」
周彌頓了一下,朝那邊走過去。
談宴西跟在她身後,腳步聲不遠不近。
長而幽深的一條走廊,高高的天花板,兩側懸掛古典油畫,人走在裡面,恍惚而覺不真實。
走到底,推開門,是屋後的花園。
雨勢一點不見小。
門在身後關上,周彌站在羅馬石柱頂起的迴廊的簷下,撲面而來的風,都攜一陣磅礴的雨意。
片刻,她聞到空氣裡彌散一股菸草的氣息,但沒有回頭去看。
嘈雜雨聲,讓時間流逝的感知變得模糊,周彌說不上是過去了多久,聽見身後談宴西終於出聲:「我看了你的s帳號。」
周彌笑了笑,平聲說:「是嗎?我朋友也都看過了。」
「照片拍得很好。」
「謝謝。我們攝影師拍的……」
周彌忽的一頓。
因為她陡然覺察到,那熟悉的氣息,未免過分靠近。
不由回頭,才發現,原是站在一米多外的談宴西,不知什麼時候,已離她不過咫尺。
談宴西聲音低沉,「……瀰瀰。」
周彌一震,驟然恍惚,都忘記去糾正他:別這麼叫我。
就聽見他像是和雨聲混作一體的下一句:「……我們重新開始。」
周彌只覺腦中嗡響著白噪音,片刻,才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聲地問:「……為什麼?」
談宴西笑了一聲,低眼瞧他,彷彿他才是倍感疑惑的那個人:「這還能有為什麼?」
周彌說:「……當然。你突然這樣說,肯定有你的原因。我想知道,為什麼?」
他們這麼久沒見,甚至彼此之間已毫無聯絡。
唯一有跡可循的,是談宴西將自己的朋友圈封面換做了她的照片。
她無法自欺,那時候不是沒有想過,談宴西會跟再度跟她聯絡。但是沒有,沒有任何下文。
她知道自己沒有刻意地等待什麼,她從小就不信奇蹟這種東西。
她只是長情得幾近於固執。
可是,人和物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