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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早晨起來,我到觀音菩薩前請求神示,簽語很吉利,有「枯木逢春」的意思;用《靈棋經》占卜,其語也很吉利,我這才決定出山。
初二,我託焦祐瀛章京代具奏稿、開具履歷。初三,我親赴宮門謝恩。早上八點左右我在養心殿蒙皇上召見,照例免冠叩謝。
「你幾時到京城的?」皇上問。
「上個月月底。」我答道。
「你從哪裡來的?」
「從原籍儀徵來的。」
「賊軍攻破儀徵時,你在哪裡?」
「臣家本住縣城,三年前賊軍第一次破城,我家的房屋被賊軍燒毀,於是就遷到鄉下,建房暫住。今年賊軍到鄉下滋擾,我奉著老母逐漸遷移。」
「你家裡有沒有人員傷亡?」
「託皇上洪福,家人都事先躲開了,沒有損傷。」
「你腿上的病好了嗎?」
「臣這隻腿恐怕好不了的。」
「為什麼?」
「臣腿受傷時是在冬月,營中沒有良醫,又沒有藥草。臣年近六十,精力日衰,所以一時難以痊癒;而且不僅是腿疾,近來又添了頭眩心跳的症狀,思維也大不如前,所以我才不敢俯伏宮門,求皇上賞賜差使。」
「你是怎麼墜馬受傷的?」
「臣素不善騎,可是軍中督隊又非騎馬不可。那天督隊時,我騎的是一匹生馬,未經戰陣,逆匪搖旗吶喊,馬匹受驚奔跑,臣控制不住,於是墜馬,還讓那個畜生踩了一腳,抬回帳房後就不能帶隊了。後來經勝保奏明,就近到山東省城調理,蒙恩諭準。」
「你上次從遣戍軍臺到我任命你做河南臬司有幾個月?」
「在軍臺五個月,即蒙恩旨。」
「我記得你未到河南,就升任直隸藩司,是吧」!
「在河南臬司任上做了一個月,蒙聖恩補授直隸藩司。」
「你剛到直隸的時候,還是訥爾經額任直隸總督吧?」
「是的」。
「你幾時帶兵到臨洺關的,又是幾時到廟工的?」
「臣於鹹豐三年四月,從保定開往臨洺關駐紮。五月十三日,因長垣縣告警,與逆匪相隔一河,形勢危急。臣因畿輔重地,恐有疏虞,一面奏明,一面帶兵迎擊。因長垣縣無隘可扼,於是我前進至河南廟工,臨河扼守。六月十八日,賊軍渡黃河直撲陳橋渡口,臣派參將額爾精額和遊擊穆隆阿開炮轟擊,生擒賊軍頭目莫應揚等五十多人,就近交河南審明正法,這些都奏明在案。八月臣奉旨回直隸防堵。二十日行軍到大名,臣接奉諭寄,命臣帶兵到深州堵擊。臣探知逆匪已竄往天津,請旨何往?奉硃批:『隨時進剿,可以出境作戰。』我於是帶兵到靜海縣唐官屯。九月,總督桂良用八百里加急來文,奏調臣星夜回省城,並派兵迎接。臣走到河間府,勝保怪臣擅自回省城。臣一面稟明勝保,一面稟知桂良。二十七日,臣走到保定府二十里舖,桂良令臣將原隊帶回,仍從原路行走。臣因旱路迂迴曲折,從省河至天津,下水四日,即可到天津。為貪圖路近,臣沒有按照桂良所說的路線進兵,於是被參劾。這些都怪臣遇事拘泥,不會當差,以致惹皇上生氣。臣實在該死,對不住皇上恩典。」
「你在勝保營中幾年?」
「不足三年。」
「勝保打仗如何?」
「奮不顧身,很勇敢,排程也很得法。」
「有人說勝保不恤士卒,有這回事嗎?」
「沒這麼嚴重,但他治軍甚嚴,軍中不能無怨。勝保每次督隊時,有時賊軍剛一交鋒就撤退,有時命令衝擊敵營而士兵不前,等到撤隊回營,勝保就按名嚴懲,常有按軍法從事的事情。白刃在前,誰肯向死,勝保這樣做也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