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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巧雲於是坐了下來,左右看看,衝羅恆秋說:“你是鄧廷歌師兄,今天就升個級,做家長了啊。”
羅恆秋笑得差點破功:“好啊。”
這時他身旁坐下個人,笑嘻嘻地開口:“這麼巧啊?你們都是鄧廷歌家裡人?”
羅恆秋轉頭,看到身邊是一個年輕英俊的青年。青年很有禮貌地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胡慕,小鄧常常跟我提起你。”
他笑得極有技巧,眼角眉梢都是隱約的情意,嘴角有點歪,但更顯出臉頰上那個若隱若現的酒窩極其可愛。
羅恆秋打量他幾眼,伸手握了握。胡慕的手指很有分寸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舞臺是個特別有趣的地方,燈光就是魔術師。有它沒它,舞臺是兩副不同的樣子。
平時它是潦草簡陋的。沒有燈光的加成,即便上面放了道具、站著盛裝的演出者,它都還是個灰不溜秋的場子。然而燈光一來,立刻就不一樣了。
混合光和白光交替將舞臺點亮。少女坐在鏡前,母親一邊為她梳頭一邊問她是否有意中人。巨大的屏風反射著柔和的暖光,將兩人籠在溫柔寧靜的氛圍之中。
鄧廷歌走上舞臺的時候,雖然前一刻仍很想看看觀眾席上注視著自己的那幾個人,但下一瞬就立刻投入在演出裡。
彩排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完善的舞美,他在舞臺上激情四溢地說話,臺下幾百個位置都空空如也,像無表情的觀眾,冷淡地注視著他。然而當他站在被燈光充盈的舞臺上,臺下的觀眾就變得不再重要了。
他看不到他們,這種被燈光和舞臺庇佑的感覺令鄧廷歌生出一種安全感。
同伴們跪在地上,他卻挺直脊背,與面前人互相不客氣地瞪著。冷冽的燈光打在屏風上,落在地面上,舞臺氣氛也隨之一變。
“那是……鄧廷歌嗎?”龐巧雲很吃驚,遲疑地問。
羅恆秋看到鄧嘯顯然也豎起耳朵,裝作不經意地聽。他側過身,小聲為兩人解釋劇情和鄧廷歌的角色,說完了還不忘加上一句:“小鄧演得非常好,你看他把男主角的風頭都蓋過去了。”
前排坐著男主角的家裡人,有人立刻轉頭瞪著羅恆秋。羅恆秋渾不在意地笑笑。
他還可以不重樣地用各種句子誇鄧廷歌至少一百遍。羅恆秋冷靜地想,罷了,今天就不炫技了,等回去和他面對面可以再慢慢說。
舞臺上演出正酣,立場不同的兩方正在爭執。羅恆秋看得入迷,但全程都只盯著鄧廷歌,連劇情都不太在意。
他的手突然一動,有水滴在了上面。
羅恆秋扭頭看胡慕。
在娛樂圈裡混的人,有些成熟得很晚。他們知道世界上有些不會落在紙上但存在於任何地方的規則,也熟悉這些規則的運作方式,但心裡還存著一點天真的希望,因而被改造得很緩慢。有些人則被改造得很迅速:他們熟諳並利用規則,為了目標可以降低自己的底線,甚至主動獻媚。
羅恆秋知道鄧廷歌是前者,而前者往往混得很糟糕。後者會獲得更多的機會和資源,然後這些機會和資源全都進入了潛規則的世界,不斷迴圈。
胡慕肯定是後者。
他意識到羅恆秋的目光之後,帶點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太投入了沒注意。”說著掏出塊手帕覆在羅恆秋手上。
羅恆秋頓時一陣惡寒。他想是不是鄧廷歌跟胡慕說過什麼,或者胡慕從包嘉樹那裡聽過了什麼,總之他必定誤會了。
他把手帕還給胡慕,自己抽了紙巾擦水。
“沒關係。”
看演出時也仍舊能感受到胡慕熱切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羅恆秋見過許多這樣的目光,他甚至還在心裡比較了下,孔鬱和胡慕,誰的眼神更熱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