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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青被他鼻孔噴火的樣子嚇了一跳,沒料到這傢伙這麼愛國,反應竟然這麼亢奮劇烈,示意岑福放開那偷錢的小傢伙後,轉向書生深吸一口氣道:“以你的理論,我不應該追究這孩子,他年幼我年長,不追究是為‘仁’,對麼?”
聽到岑青忽然提起儒家的“仁”來,那書生的不再一副吃人的樣子,但依舊怒視岑青:“不錯,但這與北事又有何干?”
“金人起於關外,關外貧瘠苦寒,便如你說的那孩子一般;我大宋立國佔據中原江南,富庶安逸,便如你眼中的我一般;以你的‘仁’來說,我大宋不正是活該被金人掠奪搶佔麼?”
“你,你這是詭辯之道。”書生不曉得岑青在偷換概念,但畢竟讀了多年的聖賢書,哪能被對方輕易糊弄過去,“兩國之事,動輒牽涉萬人,豈能以孩童之事來作比。”
“對啊,我又不是這孩子他爹,憑什麼要慣著他?”岑青燦然一笑,不等那書生回味過來,加快語速道,“有云: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不正何以正身,身不正何以齊家,最後又何以明德天下?我打這孩子是因為他偷東西,偷東西便是心不正,人心不正為偷,民心不正為匪,國心不正為邪。這孩子是小偷,金國是大邪,逢偷必打,見邪必誅,若我大宋軍民人人皆有誅邪之心,何愁不能直搗黃龍,收復中原。”
那書生目瞪口呆,早被岑青連珠炮般的話語轟炸暈了,理智上告訴他岑青在胡謅,但岑青引經據典從話語上又很難挑出毛病,其實他根本沒有聽清楚岑青究竟說的是些什麼,只知道大約是在罵金國,而聽到最後一句“直搗黃龍收復中原”,便已怒氣消散,衝岑青施禮道歉道:“原來兄臺也有一片抗金之志,適才是在下冒犯了。”
“無妨,嶽少保的‘直搗黃龍府,與諸君共飲爾’,在下也是極其嚮往的。”岑青衝他拱拱手,目送這書生志得意滿地離開,偏頭瞥見岑福一臉驚愕莫名放佛自己才是一隻鬼的模樣,不由得哂笑道,“嘴炮愛國嘛,我也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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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岳陽遊記
吃羊肉要到李七兒的店,上等的奶要數王家的,血肚羹得去宋小巴家吃,賣鹹魚的專賣店有二百家之多,就連涼水都有十八種喝法……
武林門外魚擔兒,艮山門外絲籃兒,鳳山門外跑馬兒,清泰門外鹽擔兒,望江門外菜擔兒,候潮門外酒罈兒,慶春門外糞擔兒,清波門外柴擔兒,湧金門外划船兒,錢塘門外香籃兒。
即便岑青對於南宋的歷史不甚瞭解,但這些形容臨安繁華的最樸素的語言還是聽說過的,只不過當時他面對只是一面螢幕,一副長畫兒,而當這螢幕與畫裡的風景變成現實展示在他面前時,他才被狠狠地觸動了一下,才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繁華。
一條街道長約百丈,觸目所及全是人,茶莊裡的夥計在向一對胡人夫妻展示著剛殺青的君山銀針,裁縫鋪的老闆拿起尺剪為少婦商量新衣的做法,酒樓外掛出牌子寫明瞭今日新推的菜品,客棧外的幾匹駱駝上堆著剛採買的絲綢,擺地攤的小販兒搖著手鼓用力地吆喝,苦行的僧人託著缽盂為善士唸佛……更有那身著白衣的文士手執酒壺迎風長吟,珠簾後的少女害羞地露出小臉兒,紅牆內銀鈴般的笑聲隨著鞦韆越蕩越高,胖乎乎的娃娃吃力地在糖人攤前踮起腳尖……
這兒沒有汽車喇叭滴滴出的喧囂,也沒有高樓大廈映照出的繁忙,更沒有一雙雙黑眼圈背後的疲倦憔悴,眼中看到的只有悠閒、富足、文明,就連家中拌嘴的也偶爾會蹦出幾句詩文,忽然相視而笑,少了些俚俗,多了些俏皮。
——而這,還只是小小的岳陽城,卻不知那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的杭州又該是何種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