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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名我不要。」方致遠的手摸著城牆石塊,低著頭說:「我……我要你好。」
關雨霂靜默在她身側,海風就這麼吹著她的頰邊發。
沉默是無聲的表態,方致遠聽明白了。她的心也是肉長的,她允許它一絲絲地鬆動,但立場同話音絕不可以。
「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就來找你。如果我沒來,你就忘了我吧,找一戶人家。」她說完,再度回身背對著關雨霂。不敢看了,也不能看了。
換戶別的人家。再不要長夜寒心吊孤膽,再不走崎嶇彎彎折折路,再不說僝僽傷春悲秋詞,再不想無關他鄉夢裡人。
換戶別的人家?再不見滄海遺存夜明珠,再不聽周郎豪言箏鳴曲,再不顧皎皎月華霏霏雪,再不敢信手欺霜率性活?
「這裡便是我的人家。」
「我們夫妻是假的。」
假,東方日落,盛夏飛雪,一般的假。
「可我對你的情意是真的。」
真,中秋月明,三月芳菲,一般的真。
你我歷過的風雨,走過的山路,念過的詩詞,比照過的真心……
關雨霂走近,溫熱的身子貼上她的後背。素手纖纖找到了歸宿,輕輕交錯,穩穩扣上,心想這一切又哪裡是真假二字就可以道明?
那熱意漫上來,肆意沖懷,迸碎在心頭,足以叫天摧地毀。方致遠喉間收緊,強行守住了突如其來的崩塌,可內心嘯聲依舊一呼接著一呼。
不要,不要在這個時候碰我的手。
以前不同,以前我可以,今日我前程渺茫,你休要迷了眼。
方致遠眼下纏澀難言,身子顫抖不止,她另一隻手中的燈,同她一起晃著。火光映在城牆上,似有了生命般地搖曳:「雨霂,不要這樣。若是我回來了,我們再計議。我不想再讓你失去更多了,更不想輕許你一個未來……」
剪燈芯,碎磐石,登樓兩寬,你無須掛戀。
她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穩住顫抖的雙肩,卻不自覺地把那隻手抓得更穩了:「我怕負了你。」
恩斷罷,情斷罷,若有來日,我竭力續上。
關雨霂用力拉了一下她的手,方致遠手中的燈落了,火星飛舞在腳邊,被晚風吹滅了。方致遠在力道中回身,關雨霂仰頭仍能看清她的眼眸,照亮那裡的,是她為撫州點上的燈。這個世界渾濁不堪,只有愛人的眼中清潤如水。
關雨霂微微屈指扯住了她的衣襟,說道:「那你便負了我吧。」
你是否也小瞧了我呢?我就那麼害怕失去嗎?
恩斷?如何恩斷?情斷?何以情斷?
你身上的擔子,我知道。你不想給我虛無的希望,我明白。你摒棄私慾的絕情,我理解。
你要我周全。
我要你愛我。
這一步,請務必讓我來邁。
讓我成為你前進的勇氣,而不是負擔。
她腰身輕顫,把一切痛楚都壓下,閉上眼踮起腳尖在方致遠唇上落下一個蘊著冰涼秋意的吻,這樣又一番糾纏讓她有了徹悟般的釋然。
洪鐘遽然撞響。
人,皆是濁骨凡胎。
清規,戒律,理智,三從,四德,教化,修為,同她有什麼關係呢?計較,得失,在此刻又當算作何物呢?她只是一個小小女子,愛她所愛的,而老天為什麼又要在她無法割捨的時候將一切都奪走呢?
秋寒料峭的離別夜裡,她能做什麼呢?她想去愛她,想要被她愛,想多生些牽絆,讓生同死都扯開不來。縱使這是最不當的時候,但她已經剋制不住了。痴狂,絕望,情意與堅守,是如此的情難自製。
擁抱太少,親吻不夠,山盟海誓太虛幻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