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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硯譜》裡這石頭那石頭的,寫得密密麻麻都足有幾十頁子,哪個認得這些。我只知道山上石頭有白地有灰的,都是一般模樣。它或許認得我,我哪裡認得它是什麼。”
小翠在一邊抿著嘴笑道:“紅袖你又認真了,少爺不過逗你玩呢。就指著你這記性,怕等你認出什麼石頭來,黃花菜都涼了。”
紅袖這才明白過來,卻不服氣地道:“我怎麼就不能認呢?敢明我就找個石匠當師傅,把天下的石頭都認過來,讓人再不敢小看我!”
她二人這裡嘀咕,鄭柔卻還在把玩那瓦當硯。漢時瓦當甚大,拿在鄭柔的小手中,尤其顯得古拙樸實。過了一會,鄭柔才道:“鴻哥,這瓦當硯是隻可把玩,還是確可用以磨墨的?”
盧鴻道:“哼,不相信夫君的手藝麼?能不能磨,你一試便知。”
鄭柔聽了,便真的到案邊,準備磨墨。紅袖、小翠見了,連忙過來欲要替紅袖,卻為紅袖阻住。
按說磨墨鋪紙,自然是丫環的事。只是鄭柔要親手試試這瓦當硯,自然就不假手他人了。
盧鴻這裡文房俱佳,水盂水滴等都是特製的,鄭柔這幾天也逐漸用慣了。以小勺取了數滴水,又自墨床上拿過一件磨了一半的上等油煙來,試著磨了起來。
一磨之下,不由大為驚訝。原以為這瓦當所制硯,縱然能用,也比之石硯相去甚遠,必然粗糙。誰想磨來方知,這硯質堅且細,磨著只微聞“沙沙”之聲,更兼下墨極快,不一時便磨濃了。
鄭柔取過一張小箋,蘸墨寫了幾個小字,看著紙上墨跡光亮,心中疑惑,問盧鴻道:“不知為何這瓦當硯臺,居然也是這麼細膩,又毫不見滲水,真真奇了!”
盧鴻故意一幅自吹自擂的樣子道:“那是當然。你鴻哥是做什麼的?做硯臺那是有名的厲害。要沒兩把刷子,敢娶你這大才女?”
鄭柔道:“鴻哥又說笑了,妾身算什麼才女。當著眾人,切莫這般說。”
盧鴻不以為然道:“又沒什麼外人,夫人就是規矩太多——罷罷,不說這個。咱們還是說瓦當。秦漢時人所制磚瓦,與今人不同,乃是要選上等泥料,反覆淘得細淨,然後方才入窯,精工燒製。故世人稱‘秦磚漢瓦’,便是因其質地堅硬精細,千年不壞。這兩件瓦當,至今怕也有七八百年了,一直深埋在地下,更變得堅潤異常。不信夫人試著輕敲一下,可實實是錚然如金石聲呢。”
鄭柔輕釦硯邊,果然其音清越,渾不似尋常磚瓦般聲音渾濁。
盧鴻道:“這瓦當便在漢時,也是難得佳品。歷經數百年再出土,更成了少見的制硯佳材。只是其中難免偶有孔隙,更兼磚瓦之性,少不得要滲水滲墨。這個呀,就全得看你夫君的獨家秘技了。”
第十一章 花市燈如晝
鴻所說的獨家秘技,也不全然是吹牛。世間以磚瓦見,最關鍵一點便是滲水滲墨的難題無法解決。後來有人以臘煮之法,將磚瓦硯製成後,遍體上臘,如此便可使硯不會滲水滲墨。但上臘後,硯的發墨卻要受影響,而且硯體顏色也會變色,無復先時的自然古樸。使用日久之後,防滲效果還會慢慢變差,難以使用。
盧鴻用的這方法,乃是前世時從一朋友處學來。其法是以糯米湯,混合一些其他物料,將制好的硯臺浸入其中。等硯臺完全浸透後,再將其取出陰乾。如此反覆數十次,漸漸將磚瓦中孔隙封死,且不會影響發墨效果,久用不滲,效果極佳。
瓦當本身便是古物,渾身上下自然透著一份斑爛古意,是新制的硯臺無論如何也模仿不來的。更兼以盧鴻秘法泡製後,下發墨都是極佳,因此鄭柔極為喜愛。謝過盧鴻,卻要紅袖小心收好,切莫損傷。
盧鴻道:“夫人既然喜愛,為何不以為日常之用?”
鄭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