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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瞳低頭,悶聲說了奴才不敢,便又閉口,一時沉默。
浴室中湯池龍首滾流出來的溫泉水液發出叮叮咚咚的悅耳之音。
紫瞳依舊站著,一手拿勺子舀水,一手為平王搓背。他時不時想起什麼哀聲搖頭,嘆了口氣。
平王問道,好端端的,又在嘆什麼,意思是,又在為誰打抱不平了?
紫瞳也不回,眼睛只是淌過太多的複雜和難過,似是回憶分析著什麼。
紫瞳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主子了。
他慢慢地用手為其搓背,搓著搓著,一邊打揉泡泡,那些澡豆塗抹在男人雪白肌膚紋理所散發的香味,彷彿讓他整個腦子也感覺混亂了。
他一直將自己視為平王肚裡的蛔蟲。
紫瞳堅信篤定地認為——平王,絕對是對王妃蔻珠有很深沉情感的。
哪怕,他對那女子再狠心、再薄情寡義、毫無心肝肺。
平王自變成殘疾之後,他的感情世界就不應該用尋常人心思去推論。
尋常的男人,越是喜歡一個女子,他會很溫柔呵護去憐惜相待。
然而,這個王爺,當你發現他待一個人很溫柔憐惜的時候,就十分不正常了……他就該是這樣的「怪物」不是麼?
不作死自己,就作賤死別人。
——
可是,現在,紫瞳對自己的篤定和看法不那麼自信了。
紫瞳開始認認真真梳理起,有關於平王、王妃蔻珠,還有側妃袁蕊華三個人的關係。
他給平王搓背,搓一下,頓一下。搓著頓著,嘆口氣,視線忽來到了好幾年前——平王最先開始想要娶來做嫡妻正妃的,正是那袁將軍的次女兒,袁蕊華。那時,他去求皇帝,求皇后——「兒臣如今已早過弱冠了,兒臣以前想不通,面對陛下的賜婚有意抗拒,現在,兒臣想通了——兒臣原娶袁將軍家的次女,聘為正妻。」
紫瞳的心口忽地一哆。
平王似察覺什麼,問怎麼了。「沒、沒事兒……」紫瞳緊道。
那其實就是一場陰差陽錯。從九歲,聖尊一向引為傲的三皇子平王殿下,人生開始突地翻面,成了殘疾之後的李延玉,每天過得渾渾噩噩,既不怒,也不笑,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他沒有像現在這般愛發脾氣,有時甚至還會跟人說說笑笑,下點棋寫點字畫點畫什麼。他坐輪椅成日看天空,看冬去春來,看飛鳥雲過,看來鴻去雁……眼睛裡沒有這人世間,沒有他自己。
一年四季,加起來說不上一百句話,誰也無法走進他的內心世界。
直到有天,他從那如同蕭瑟寥落的冷宮飛絮小院,一個無人會走的後門假山小洞穴裡,驟然發現了一封信——他點漆般黑眸驟然亮起來,生命彷彿終於引進了活泉生機,平王因為那封信,似乎找到了存活下去的理由。
那封信,他不知道,是已經出落得端莊秀逸、和之前頑劣少女判若兩人的從小死對頭、蔻珠鼓起勇氣好容易寫給他的。兩個人一來一回,用筆墨書信,成了流水高山,心靈上的知己知音。
並且,這種假山洞穴裡的書信往來,一維持就是半年數月。
有一天,兩人終於約著見面,平王當時急欲想結識這位流水知音、神交已久的書信好友。
不管他是男還是女……
結果,一場陰差陽錯顛倒——是的,袁蔻珠的妹妹袁蕊華、被平王誤認為就是常與他書信來往的那人。
平王雖也有察覺不對,但是,因書信已久原因,還是對此位女子頻頻上心,那袁蕊華也察覺什麼不對,她居然也不戳穿——所以,這也是紫瞳厭惡覺得那袁蕊華不是啥好東西的根本原因。開場第一印象就糟糕至極。平王是洞房花燭那天終於發現了事情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