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夢夜 (第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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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看著他的臉,一時間說不上是陌生還是熟悉,怔怔地看著他發呆。
那戲文中的薛家小姐家逢鉅變,不得已去別人家做下人。便在這時生出物是人非之感,薛芳菲唱起這裡來的時候,也帶了一絲淡淡的惆悵,這點惆悵極為微卻被姬蘅捕捉到了。這美麗的年輕夫人大約過得也並不快活,只是她的憂愁或許和戲文裡的薛湘靈的憂愁又大大不一樣。薛湘靈因為身份的轉變,從富至貧,薛芳菲分明是過得更好,可卻沒有自由了。
“怎麼了?”他疑惑地笑道。
“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姬蘅……”姜梨遲疑地問道:“三年前,迎春日那晚,你是不是從沈家的門口走過去了?”
“我只道鐵富貴一生註定,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塵。”
夢裡的場景如此清晰,清晰到一切都好像真實地發生過。時間隔得太久遠,她並不知道是真還是假。可昨夜發生的一切她還記得,姬蘅唱的鎖麟囊,她也曾唱過。
“一霎時把前情俱已昧盡,參透了酸辛處淚溼衣襟。”
姬蘅挑眉,在她面前席地坐了下來,他道:“看來你是想起來了。”
她在唱:
“你……我……”姜梨說不出話來。
姬蘅本是一個十分挑剔的人,世人說他愛看戲,不過是喜歡看戲中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模樣,為不屬於自己的悲歡離合落淚開懷。而他永遠做一個看戲人。薛芳菲唱得十分敷衍,她全然沒有融入這戲中,悲哀的唱詞也不見心酸,反被她唱出幾分歡快。她本就不是真的梨園子弟,也不會唱得如何精彩,但很奇怪,姬蘅竟並沒有心生嫌惡,反倒是坐在牆的另一面,靜靜聽著,彷彿那聲音帶著暖意,讓他冷沉沉如同從冰窖裡撈出來的心,也柔和平靜了下來。
她曾以為她和姬蘅之間,前生的糾纏也不過是一句“美則美矣全無靈魂”,雖然她認為姬蘅說得也沒錯,但到底不算什麼交情。但竟不知那一個夜裡,姬暝寒死去的夜裡,他曾坐在自家牆外,聽著自己唱完了一曲鎖麟囊。
“腹內飢喚郎君他也不在,卻為何在荒郊不見亭臺?莫不是應驗了無情的水災?恍惚間與眾人同把舟載。老孃親說不定波中遇害,苦命的大器兒魚腹葬埋。你可見我夫與萱臺?你隨我回故鄉尋找屍骸。”
這算是緣分的糾纏麼?姜梨也不明白,但倘若現在讓她回到那一夜,她不會讓姬蘅就那麼走了,至少再同姬蘅說說話。在他最絕望的時候。
她真不像是個過得不好的人。
“以後我教你唱戲,”他摸了摸姜梨的頭,道:“你唱得不在調上。”
那悲傷的唱詞,被她唱出來倒也不覺得悲傷,反而又幾分利落的俏皮,像是毫不放在心上似的。不像個憂愁的婦人,倒像是初出江湖的小兒女,帶著幾分新奇,幾分驚訝,唯獨不見半點顧影自憐。
姜梨:“……”她忽而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才看向姬蘅,急切地問:“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新婚後不覺得光陰似箭,駐青春依舊是玉貌朱顏。攜嬌兒坐車中長街遊遍,又聽得號哭聲動地驚天。”
昨日裡,姬蘅傷得很重,今日他就可以這樣神清氣爽和姜梨玩笑說話,可姜梨的心裡還是很擔心,疑心姬蘅是裝出來的。
薛芳菲的聲音十分清亮,在夜色中尤為動人。唱的已經是富家小姐出嫁後的光陰了。
“沒事,司徒的藥很好用。”姬蘅道:“這種小傷,就不必擔心了。”
鎖麟囊裡的富家小姐,倒是恰好也姓薛,那戲裡的薛湘靈先是出嫁遠地,後又因大水,逃難途中和家人失散,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