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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抬眼,看向身側那名狂生打扮的文人,有些眼熟。
男子似乎有所察覺,亦看向我,哈哈大笑道,“楊柳,第一次殺人,滋味如何?”
“刀進刀出罷了!多謝救命之恩!”我勉強擠出一張笑臉,對剛剛那一戰,仍顯得有些心有餘悸。
那人笑道,“我損失了十餘名愛僕才救下了你,你這一謝了之,是不是太過輕率了些?”
我看向那人,他正玩味的笑著,話裡雖酸,但話外這不知真假的十餘條人命,似乎與他事不關己一般。
討價還價本就是江湖常事,當時的我淡然處之,盤膝在地,大咧咧道,“你當如何?要錢?我可就只有僱主的三箱財貨,再說,我看你也不像個缺錢之人,不如今日之事,你就當做日行一善,把我放了得啦!”
那人哈哈大笑,撿起一枚石子,向池中砸去,濺起一串水花,隨後,恣意瀟灑地道,“你真當我是大善人?”
我圓滑地道,“那你痛痛快快開個價,我痛痛快快給你個答覆。”
男子爽朗笑道,“貨歸汝,汝隨我!”
我有些驚恐和驚訝,趕忙從那竹蓆上坐正,結結巴巴地說道,“我......雖然我玉樹臨風瀟灑倜儻,但我可沒有那斷袖之好,公子,您,找錯人啦!”
“哈哈!哈哈哈!你很對我的胃口呢!”那人彷彿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對遠處大喊,“許堅,拿酒來!”
直到現在,我仍清晰記得,那日池邊的懷冰臺,游魚淥水,翔鳥天飛,萬類霜天競自由。
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那將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我與他豪飲暢聊,酒過三巡,頗有‘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之感,於是,我倆以池水為證,從此結為異性兄弟,我敬稱他德生大哥。
劉德生的德生!
也是在那一年,突然發生了好多事!
那一年,子歸學堂大先生劉權生,醉醺醺拎著酒葫蘆,趁著月色走進父親書房,沒過幾日,父親一改常態,將姐姐許給了劉家長子續了弦,我的德生大哥搖身一變,成了我的姐夫!
那一年,父親金盆洗手,開始頤養天年,在姐姐的慫恿下,素來無拘無束的我心不甘情不願地扛起了鏢局。
憑藉凌源劉氏的地位和劉家外戚的身份,我凌源鏢局一改細水長流之勢,不盡財源滾滾而來,全年入錢十七萬餘株,這個收入,與華興郡第一首富黃殖想必,也僅僅略輸半籌。
那一年,我揮金置地,將鏢局從雜亂的北市搬到了乾淨的南城,德生大哥推薦了五十餘位好漢做了鏢師,其中驅鳥境十一人、破風境兩人,其中一人,竟隱有破境撼樹之勢,這讓凌源鏢局實力大漲。
在驚喜之餘,我心中也平添了些莫名的憂慮。
凌源劉家做事的狠辣風格,我是十分清楚的,劉家在華興郡的人品,我也是心知肚明。如今舉家投靠德生大哥,無異於與虎謀皮,雖然現在你儂我儂兩相安好,但將來大哥一旦讓我去做違心之事,我便要陷入兩難局面了。
也是在那一年,那名喚劉權生的酒鬼在凌源城拜官、領俸、掌銅印,凌源百姓風傳這劉家老三也算有了出息。
我倒覺得,能三言兩語便讓一生耿直剛毅的父親改變初衷、痛快嫁女的酒鬼,絕對是喝了摻水的假酒。
於是,我開始差遣鏢師暗中調查劉權生,這一查不要緊,我竟發現,劉權生在十餘年前,居然在京畿任職光祿少卿,這可是秩俸堪比郡守的大人物啊!
這個調查結果,令我大吃一驚,我正欲遣人再探,父親連夜找上了我,勒令我不要繼續談查下去,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我心中雖然好奇,但也謹遵父命,停止了調查。
劉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