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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不知道自己的佔有慾會那麼強,壓抑過度後的爆發,來勢洶洶毀天滅地。尤其經過了汴梁城外的那次變故,徹底掙脫了束縛,可以不計後果,不顧一切。
他往後靠,靠在車圍子上,喃喃問她,“如果沒有殷重元,你會接受我麼?”
她說不會,“你是我的老師,我將你當長輩,就像我爹爹一樣。”
他無聲苦笑,誰要做她爹爹!她爹爹一輩子愛而不得,是世上最失敗的人。家財萬貫又如何?太中庸,眼睜睜看著別人入了自己娘子的羅帳,最後含恨而終,他不想做那樣的人。所以要爭取,在他心裡她一直是屬於他的。十年來他看著她一點點長高,從個黃毛丫頭到含苞待放,他陪伴她整個少年時光,那時殷重元在哪裡?憑什麼一出現就奪走她?
他只是不甘心。他握緊了鞭子,洩憤式地在轅上抽了一記。她心在殷重元身上,沒關係,等沒有了指望就會認命了。他現在反倒在後悔,為什麼沒有想辦法殺了殷重元。難固然是難,但殺了他,才是治本的最好辦法。
或許等下一次,再見面就是你死我活的較量了。他奮力抖了抖馬韁,活著的人得到她,比江山之爭更加直截了當。
馬蹄聲噠噠,穠華靠著圍子昏昏欲睡,漸漸聽見有人聲,她猛地驚醒過來,跪在墊上打簾張望,原來車上了黃土壟道,已經駛出那片蘆葦地了。
時間也正好,恰逢太陽下山的當口。她倚著視窗看,夕陽慘淡,所有人的臉上都籠著灰敗的神色,眼睛裡沒有光。要覆國了,誰也笑不出來。狗還戀家呢,何況人乎!穠華見這光景,自覺天都矮下來了。崔竹筳將車駛到一家客棧門前,打簾請她下車,見她滿臉沮喪,牽唇一笑道:“鉞軍攻過這裡了,看看那些倒塌的門樓和無家可歸的人,都是殷重元的禁軍乾的。”
她看他一眼,沉默不語。他也不多言,負手走進了店堂裡。
店裡的博士迎出來,大概經過了一場戰爭,再看見生人有點怯怯的。雙手在巾櫛上無意識地反覆擦拭,躬著身腰道:“客人從哪裡來?是住店呢,還是打尖?”
崔竹筳道:“我們從遠處來,要間屋子休整一晚。”
她跟在他身後補充了句,“要兩間。”
他回身看她,不置可否,掏了點散碎銀子遞給博士,“勞駕再替我請位大夫來。”
博士掂著銀錢道好,引他們往後院去,邊道:“半個月前一場大仗打得日月無光,鎮上大夫都被拿去醫治傷兵了,客人運氣真好,恰巧今早都放回來了。客人先歇下,小的叫人攏炭盆來與二位取暖,再燙一壺酒,客人吃喝上,我這就去醫館找人。”
博士走了,他想上前扶她,被她揚手格開了。只說不勞煩先生,自己蛻了鞋子坐在床沿上。原本不該當他的面上床的,可是有些支撐不住,頭暈目眩。背上一陣陣冷將上來,再多坐一刻都會癱倒似的。
她打了個冷顫,“先生恕我無禮了……”她指了指床,“先生自便吧。”
他頷首說:“不必客套,不舒服就上床歇著,我在這裡陪你。”
她暗裡腹誹誰稀罕他陪!可是實在無力反駁,躺下就像要死過去一樣。被褥裡冷得厲害,不像禁中供著暖。這裡的被褥有種潮溼發黴的**氣味,靠近了就反胃。她勾起頭喚他,“先生把車上那床被子給我搬來罷,這裡的褥子我睡不慣。”
他知道她嬌貴,一路上咬著牙不吭聲,到現在才有些瑣碎的要求,反而顯得可親了。他笑了笑,溫聲道好,“你先湊合,我去捧來。想吃什麼,我讓他們準備。”
她搖搖頭,“沒有胃口,讓我睡一會兒。”
她萎靡不振的樣子令人擔憂,他想走近,又怕她反感,只得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