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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見到高俅,他正在書房裡練字。
前面帶路的高藥師指指門口,示意站在那裡等著。
劉國璋懶得理他,提起前襟,徑直走進書房。
高藥師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去拉他,沒拉住,想超上前去攔住他,又怕打起來。
書房裡全是老爺心愛的古玩文物,前面的劉二郎驍勇,自己打不過不說,更怕把這些古玩文物打壞了。
投鼠忌器的高藥師遲疑一下,接到高俅瞥過來的眼神,定住腳步,低著頭彎著腰後退到書房門外。
劉國璋大大咧咧地站在書桌旁,看著高俅飛龍舞鳳地寫著字。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好詞,好字。太尉真是一手好字,雄奇瑰麗而變化多端,行雲流水,入木三分!”
高俅不慌不忙地收起毛筆,拿起一方玉印,蘸硃砂印泥,小心地蓋在下首。
印文跟一團蚯蚓似的,不知道什麼字。
“那你知道,我筆錄得是哪位大才的詩詞?”
劉國璋往落款瞄一眼,飛龍走鳳的草字,十幾個字只認識一個之字。
聽著很熟悉,是哪一位的?
劉國璋想了一會,脫口而出:“東坡居士的詞。”
“你是記得,還是猜的?”
“模糊中記得是東坡居士的,但不敢確定。心裡猜了猜,覺得應該是。”
高俅斜眼看一眼劉國璋,徑直走到銅盆前,洗手搽拭乾淨。
“東坡居士的詩詞,你最喜歡哪一首?”
“與其說哪一首,不如說哪一句。”
“哪一句?”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高俅轉頭看劉國璋一眼,顯得有些意外。
“為何喜歡這一句?”
“覺得這一句把寂寞的意境寫絕了。”
“寂寞?你十八九歲的年紀,知道什麼是寂寞嗎?”
“太尉,天下寂寞者比比皆是。懷才不遇者寂寞,弔古傷今者寂寞,志向高遠者寂寞,會凌絕頂者寂寞,但是能寫出寂寞精髓的,卻只有這一句。”
“聽二郎話裡的意思,你也是寂寞之人。不知你為何寂寞?”
劉國璋答道:“在下是懷才不遇,志向高遠而寂寞。太尉是弔古傷今,會凌絕頂而寂寞。”
高俅哈哈大笑,“那我們這兩個寂寞之人,就好好談一談。”
“謝太尉。”
“坐!藥師,叫人上茶。”
“是。”
“二郎此次來,是因為符七郎出殯之事?”
“是的。”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知道,汴京開封,大宋皇都,天子腳下。”
“知道你還來?數千人上街送祭出殯,還多是禁軍子弟,你叫滿朝文武如何看啊?”
“太尉,正因為我知道這裡是大宋皇都,天子腳下,才來勸太尉的。”
“哦,”高俅端起茶杯,抿了幾口,“你且說來聽聽。”
“太尉,符七郎義薄雲天、急公好義,這些年為了禁軍兄弟和開封百姓仗義執言,得罪不少權貴。突然遭到歹人滅門,群情激憤。
眾人議論紛紛,猜測幕後真兇是誰?有楊戩,有蔡太師,有童貫,有黃經臣,有李彥,有鄭居中,還有王貴妃娘子的哥哥,甚至還有太尉你。”
“我?”高俅譏笑兩聲。
“太尉,數千人心裡憋著一口氣,一團火,隨時會被點燃,爆發出來。如果不讓大家送符七郎一家出殯,就等於堵住洪水,往火上澆猛油。
太尉,這數千人裡,大多數是血氣方剛的青壯漢子,熟諳槍棒的軍中子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