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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來的時候,燒已經退了,右手裹上了石膏和繃帶,醫生說他的腕骨骨裂,沒有及時處理,又因為劇烈運動導致傷勢加重,現在剛剛做完手術,並一再告誡痊癒之前不能再進行劇烈運動。
呂修齊睜著眼睛望著醫院雪白的天花板,心想失敗不是我的錯啊,我手都這樣了還堅持打完了,我盡力了啊,你們為什麼要怪我呢?
可心裡另一個聲音又冷冰冰地響起來,用類似他父親的語氣跟他說:不怪你怪誰呢?戰隊都要解散了,總需要一個背鍋的,你的失誤有目共睹,這就是你的錯,什麼藉口都改變不了這是你的錯。
呂修齊咧嘴笑了笑,父親十來年強行灌輸給他的教育不是沒用的,他其實早就學會了用父親的眼光去看問題。
冷心冷情,理智又絕望。
母親告訴他,其實呂父當初早就給他填報了志願,就在他任教的大學,並幫他辦理了休學申請,現在還在休學期限內,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回去上學。
戰隊解散了,經理人帶著中單火速跳槽,其他人不知去向,俱樂部基地成了一地廢墟,據說被一個棋牌會所盤下來了,過幾天拆了裝修。
呂修齊在母親公寓賴了一個月,每天把自己關在小房間裡,母親照常上班,他就躺在床上盯著窗外發呆。
他表現得太過自然,以至於連呂媽都沒意識到他的不對,只知道他話變少了,不怎麼愛笑了,比以前好說話了,讓吃東西就吃東西,讓傷好後去上學就答應去上學。
拆石膏之後的第二天,呂修齊一個月來第一次開啟電腦,碰上滑鼠的那一瞬間,他的右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哐一聲,滑鼠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呂修齊左手死死攥著顫抖的右手蹲下身去,在無人的房間裡發出一聲絕望的嗚咽。
輪迴(下)
醫生沒有查出他的手有什麼問題,傷口癒合得很好,神經也沒有受損,只能判斷可能是心因性的,需要慢慢恢復。
那天晚上呂修齊徹夜沒睡,他上線,把那些指責他的言論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於這種凌遲之中,他竟然感覺出一絲絕望的痛快來,他想自己這一輩子,連證明自己的機會都沒了。
當前路看不到的光亮的時候,或許就說明,這條路該到頭了。
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理由能支援他繼續走下去了。
他這一生或許是唯一一次的破釜沉舟,一敗塗地。
十八歲的少年固執而偏激,當他堅信的一切都被摧毀,當他想到自己終有一天需要走進父親給他準備好的路上,他的父親會用嘲諷的語氣對他說:你看,我早說過,你所謂的夢想,不過是一場玩鬧。
呂修齊就在那晚上用剃鬚刀的刀片割了腕。
可他沒死成,血壓低了之後血就流不出來了,他重新拿起刀片,想再給自己一刀的時候,心裡突然湧起了無邊的恐懼。
他幾個月前才剛滿十八歲,那天是在俱樂部和隊友一起過的生日,三層的蛋糕,上面鄭重地插上十八支蠟燭,隊友們嘻嘻哈哈,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逼他許願,他覺得對著蠟燭許願這種事實在太蠢了,可是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
等他被放開的時候,才發現蠟燭已經被那群損友吹滅了。
其實那天他是許了一個願望的,他希望,他能成為一個真正的職業選手,身披國旗,和隊友們牽著手,一起踏上領獎臺。
就好像那些提前熄滅的蠟燭一樣,他的願望也再也沒了實現的可能。
可是他還不想死,只有當你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你才會知道,自己有多害怕死亡。
他踉蹌著敲開了母親的房門,艱難地笑了笑:「媽,對不起,我錯了。」
他在醫院躺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