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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3)
土改這個新鮮詞,最先是從擔架隊嘴裡聽說,擔架隊跟著八路走,衝州撞府的,見多識廣。街裡街外的百姓不知甚解,倒是先見識了訴苦活動。土改工作隊從思想發動起步,&ldo;挖窮根,倒苦水&rdo;活動是從&ldo;誰養活誰&rdo;這個問題發端的。鄉親們都覺得可樂,到底誰養活誰呀?有人說窮富都是命啊,老天爺註定的。趙慶豐不高興了,他現身說法,說父親趙成運從山東老家逃荒而來,給惡霸地主趙前一家當牛做馬,吃吃糠咽菜穿麻袋片兒。
老虎窩的訴苦活動出名了,老虎窩因此成了安城縣土改的典型,可謂聞名遐邇,引來遼北省委書記親率三百多人工作團現場觀摩。趙慶豐代表農會做了經驗介紹,他們的路子是&ldo;三板定案&rdo;,明確了依靠、團結和打擊的物件。他們訴苦事先準備了道具,效果極佳,穿件爛褂子,夾卷破席頭,訴苦者說到痛哭流涕,與會群眾都哭成了淚人。燃燒地契的烈焰或者跳躍的火把,照亮了一張張仇恨的臉和通紅的眼睛。訴苦會開到最後,人們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恨,振臂高呼口號:一切權力歸農會。農會把窮苦人組織起來,發動起來,就是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過去老虎窩冷漠的只是外表,麻木的背後暗藏座火山,而現在凍土地下的火山真的噴發了。最早看清風向的是所謂&ldo;二流子&rdo;,既不種地又不經商,走村串戶,見多識廣,腦子活絡又活得憋屈,比如農會主席趙挑水的。
全老虎窩人最恨甘暄,可他早隨國軍跑掉了,沒處可尋,就把他老婆趙馬蘭捆來了,披頭散髮地被羞辱唾罵。人們不解氣,有理由質問:最壞的壞蛋怎麼跑了呢?鬥爭會一般分主角配角,配角叫做陪鬥,陪鬥由偽滿殘餘分子充當,比方煤礦勞工裡的炕長,比方小學老師張大巴掌。趙慶豐在鬥爭會上說,四傻子趙成昌是惡霸地主,坐吃土地二百畝,還放高利貸,不勞而獲。鄉裡鄉親呀,咱們一把泥水一把淚的,而趙家大院卻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他越說越難過,激動得漲紅了臉,把桌子砸的咚咚響:&ldo;誰養活誰呀?沒有咱勞動,糧食能往外鑽嗎?咱們起五更爬半夜的下力幹,一顆糧食一顆汗!地主不勞動,糧草堆成山……&rdo;說著說著,趙主席泣不成聲了,臺上臺下一片唏噓。
四傻子忘記了害怕,忍不住糾正趙挑水的一下,他覺得趙挑水的是本家堂侄子,長輩完全可以糾正晚輩。四傻子說,&ldo;咱家的土地,不是二百畝,前年還有是二百一十七畝呢,你說少了哩。&rdo;四傻子說話時特意使用了&ldo;咱&rdo;這個字眼,而不是&ldo;俺&rdo;,他想暗示這樣一個道理:是火就熱炕,是親三分向。
趙慶豐&ldo;呸&rdo;了一聲,奔過來踹了一腳,怒斥:&ldo;你他媽的放老實點兒!別拿四叔的派頭。&rdo;臺下的群眾都樂了,有的喊再來一腳哇再來一腳,笑聲嘩嘩嘩浪湧似的翻滾。
四傻子是趙家兄弟中最愚蠢的,最缺乏思索的秉性。但傻人有傻福,他因此而幸運,可以不知煩惱地度日。這天早上剛喝了口稀粥,農民會又來傳四傻子,迷迷糊糊地跟著去了,剛進屋,麻繩就橫七豎八地搭上了身。四傻子嚇懵瞪了,隔一會兒就哭一起兒,哭累了就打瞌睡。頭一天沒給飯吃,餓得他有氣無力,後來不斷有人被抓來,四傻子心理就平衡了,肚子也好受多了。不到兩天,炕上炕下的已綁了十好幾個人,個個都灰頭土臉的。四傻子認識他們,算是附近的有錢人。四傻子覺得很是有趣,但凡有人進門,他主動湊近乎,不管來人是多麼的驚恐或者沮喪。四傻子嘴笨,想招呼卻又不知說啥好,就嘿嘿地衝來人傻笑。炕裡頭有位老者,挪動挪動屁股,嘆息:&ldo;堂堂趙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