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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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而,腹中茶水完全沸騰,將方才舀出的一瓢水回入腹內,至此茶湯便成。
公主分茶入碗,前面色味最佳的三碗呈奉於長輩宮眷,餘下的隨意自取。眾人稱讚公主的精湛茶藝與恭順姿態。公主卻遣宮人向簾外遞送一盞茶:“也要感謝梨園第一琴師前來操琴。”
公主賜茶給下臣並不足怪,但是在此之前,公主尚未顧及聖上請來的客人、她未來的夫婿。
好在鳳迦異依然神態自若,側首與幾位郡主談論南詔國的風物人情,渾不在意公主的冷淡與敵意。
樂工散去時,我很想趨前將懷中和子遺下的絲帕交予陳蕪。但他早已抱琴遠去,只餘一個淡青寬衫的背影,映著宮苑濃疏有致的幽篁竹影。
濯足(1)
聽聞萬安公主下嫁南詔大王子鳳迦異,定在天寶十載春吉時。
國朝公主和親並不稀見。高祖李淵太原起兵時,就曾經想以和親為手段向突厥借兵。至太宗、則天帝時更有多位公主與吐蕃、突厥、回紇、契丹諸國和親。本朝更有固安縣主、東光公主、宜芳公主嫁與奚國酋長,永樂公主、靜樂公主、東華公主、燕郡公主嫁與契丹首領。然而遠嫁異邦的公主多是宗室女或宮人,並非聖人親生。今上欲將萬安公主下嫁南詔,一來彰顯與南詔的親厚,二來卻又暗示萬安公主在今上看來無足輕重。
想到這裡,不由想起當初公主說的那一句“我當然有很多傷心事”,也難怪她對鳳迦異諸般冷遇了。
而云韶院裡的生活依然如舊,並無太多變化。有一批年老宮人不再列班出演,或是隱退或是淪為雜婦人,亦有新進宮人,一如去歲春時,我們初來。
宮中並非時有宴會,更多時候,雲韶院的宮人最煩惱的一件事便是如何消磨漫長不盡的天光。所以多有宮人在教坊內尋找意趣相投的姊妹,結為義姊妹,互稱兄弟,通常少則*人,多則十四五人結成一派。
雲韶院也有暗中潛入的兒郎,大多是慕色而來,相約花前月下。這些兒郎反被稱作“新婦”或“嫂嫂”,也是一樁消遣。嚴格來講,禁苑宮人都是聖人的女人,未經許可絕不能私聘郎君。但這一規定在教坊內得到預設。有資歷的宮人可以透過掌管教坊的內侍官暗許,與潛入的男子舉行婚配之儀。這禮儀也僅是場面而已,並沒有人認真,頂多算是風月情遊的小遊戲。
聽說雲韶院彈奏箜篌的張少娘聘入的是百戲藝人蘇五奴。張少娘頗具風姿。不過蘇五奴十分貪杯,只要人給錢讓他喝酒,便可以與少娘同床共枕。少娘也不以為意,笑嘻嘻接受。又聽說旁人往往希望及早灌醉蘇五奴,故而一杯接連一杯給他,蘇五奴善飲,酒量很不一般。旁人有些焦急:“你究竟要喝多少才能醉呢?”
不想蘇五奴哈哈一笑:“你多給我些銀子,我就是喝麵糊湯也能醉啦!”
姊妹們神色曖昧地談及此事,語極不堪。唯獨我十分不信。
她們笑:“宮人配百戲藝人,大家都是奴婢,有什麼可怪!”
我隱有悲哀,當初梁壽那句忠告莫非竟是虛妄的謊言麼。
然而還是小心堅持,把更多的辰光留在琴室。
天寶八載初夏,某日,盧善才經過琴室,道:“宛音真是刻苦異常。”
室內昏暗,我已跪坐練習多時,放下琵琶與琴撥才覺察渾身酸楚疼痛,不由悄悄換個舒服一些的姿勢,笑對盧善才。
盧善才大抵有空閒,居然掀簾入內,端坐於前,聽我彈了一支曲子。
“很好。”她頷首滿意,“你的刻苦倒很有成效。如今恐怕當真可以比上謝金奴的技藝了。”
我得了讚許,心中感激,低眉謙稱,說還有許多不夠,需要善才多方指教。
晚風徐涼,拂來琴室一脈清透,揣想荷花池中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