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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她才走出一小段距離,幾道身影突然從側邊小道轉身而出。
幾個燈籠被提棍撐在了高處,把兩邊的人臉照了個分明。
「沈大人。」
一個儀表堂堂的中年白麵美須男子站在最前端,他身著藏青色對襟長袍,臉上難掩蒼老,目光卻依然炯炯。
沈離枝回過神,微笑朝他行了一禮。
「嚴大人。」
「大人二字不敢當了,草民早已經罷職免官,一屆布衣。」嚴行豪冷笑一聲,盯著身著東宮女宮服飾的沈離枝,目光如刀。
「呿,布衣也當不久咯,就是太子殿下的甕中鱉罷了。」他一甩袖子,把手背在身後,滿臉陰鷙。
沈離枝雖未見過他,卻也聽過他的功績。
他曾任正三品工部右侍郎,兼管都水清吏司。
連雲十三洲的護堤工程用錢主由他稽核、估銷的。
出此紕漏既有他失職之過,還有夥同當地要員從中損公肥私之罪。
此案能被拖延至今才被太子發落,也是因為這位嚴大人在朝中人緣極好,他出手大方,也愛濟貧扶弱。
因而由他被牽連的朝中官員大大小小多達二十幾名。
沈離枝彎了彎唇,露出一抹淺笑,再次屈膝,「我奉殿下之命, 前來給嚴老爺送東西的。」
「莫不是給我們嚴府的『賀禮』吧?」他冷笑著朝後面擺了擺手。
他還當真猜準了,李景淮的原話確實是:道喜怎能少了『賀禮』。
位高權重的官老爺從來不興自己上前接物,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就趕忙上前從沈離枝手中接過那個並不大的木盒子。
嚴行豪本不想馬上就看的,但是沈離枝那雙柔柔看來的眼睛讓他覺得不看一眼就會失禮了一般。
可是他開啟盒子,才看一瞬,就砰得一聲大力把盒子合攏。
一聲巨響,把在場的人都嚇得心中一咯噔。
嚴行豪把盒子往後面小廝懷中一甩,大步走上前,逼著沈離枝不由連連後退。
「欺人太甚!李景淮他欺人太甚!」嚴行豪不顧儀態,目張發沖,一張臉變得凶神惡煞。
「他一個狗養的玩意,竟然敢、竟然敢!」他伸出手本想抓沈離枝,被沈離枝躲了過去,他乾脆就掀翻了一旁的一個花架子,十幾盆珍貴的蘭花頃刻之間隨著瓷盆破碎,折在一片狼籍中。
沈離枝心有餘悸從破瓷爛瓦中躲開,口中卻還說道:「嚴老爺謹言。」
嚴行豪鐵青著臉,「慎言?我呸!——」
他在原地轉了一圈,鎮定了幾分又扭頭盯住沈離枝的這張臉,抬起手就指著她鼻尖道:「你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嗎?他殺得人、造得孽也不比老夫少!你以為他是個善人?他做這些是為了百姓?」
嚴行豪臉上抽搐著,似怒似笑。
「他是為了自己,他是為了復仇!」
沈離枝靜靜看著他,目光中沒有任何漣漪,似乎他的話引不起任何共鳴。
她並不認同。
嚴行豪冷笑連連,好一個忠實的狗奴才。
他還偏要將那些大好風光之下的汙泥濁水都翻上來,讓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女官知道,她伺候的太子殿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反手一指身後的木盒子,冷笑開口。
「他說我以權謀私?真是好太子,都忘記當初是誰教會了他怎麼玩權弄術。」嚴行豪氣憤得來回踱步,最後駐足在沈離枝面前,臉上又揚起一抹奇異的笑。
「你可知坑殺三百左鷹衛是太子的下的令。」
「百祭臺降罪給降臣也是太子下得令。」
「關閉門城門,拒二十州難民逃難還是太子下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