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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想到,沒一會兒又跑偏了。
陳勇沒看出她身體的不對勁,唾沫橫飛,光顧著自己說,最終說了一個多小時,談昔的腿也累得不行了。
陳勇最後說:「不好意思,談律師,今天耽誤你太多時間了。」
「沒事,應該的。」談昔莞爾。
她撐著最後的力氣出了房門,全程陳勇也沒看出她的異常。
主要是前段時間腳扭了,沒怎麼走路,現在的腿似乎又不太能撐了。她這個身體比較特殊,必須保持時刻的鍛鍊。
念大學時平時走得好好的,放個寒暑假就恢復原樣。
所以她在家買了跑步機,每天堅持跑六千米,才勉強維持身體的續航能力。
談昔坐在門口的長凳上,休息了好一會,本以為歇一會會更好,哪想到起來更不能走了,還有很多工作沒完成,她在這裡歇著也不是辦法。
到底還是堅持著走了。
「姑娘?」
身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醫生扶了扶眼鏡,叫住了她。
這個醫生拄著柺杖,聲音也透著滄桑,看起來得有八十歲的模樣了,頭髮雖然花白一片,但是精神氣很足。
談昔也不知怎麼回事,此時非常信任這個老醫生,直接跟著他到了診室。
「姑娘,不介意的話我就直說了。」
老醫生聲音有些顫抖:「我在後面觀察你很久了,我看到你走路的姿態,還有你的腳踝比較粗大,上身短下身長,你應該是sedl吧?」
sedl,遲髮型骨骺發育不良,x連鎖隱性遺傳性疾病,為先天性基因缺陷。
興許是老醫生過於和藹,也興許是談昔這些天不停地在思索關於疾病的問題,當聽到老醫生的話時,她的心竟然詭異地沒有波瀾。
「是,我十六歲高二的暑假被查出來的。」
談昔腦海里卻奇異地閃過很多很多的碎片化的小片段,彷彿一片片雪花似的,在她的腦海里凋零謝落。
似乎是很小很小就經常喊著小腿疼,溫柔的媽媽將她抱起來,一遍一遍哄睡,醫生檢查了說沒什麼事,長大就好了。
可是越長大越不好,她跑步永遠倒數第一。小學時女生分為兩隊接力比賽,大家都不願跟她一組,怕被拖後腿。她蹲下小便需要扶著腳踝,起來時需要咬咬牙,表情很難看。
中學時的體育課,她看著高大挺拔的學長從她身邊走過,她跳遠的姿態狼狽又心酸,哪個十四歲的女孩就只能跳一米二啊。
八百米她永遠倒數第一,被倒數第二落下半圈,她不動聲色地擦掉一滴難堪的淚。
她這個人,清高又驕傲。可同樣的,自卑又敏感。
中考時,大家都勤練體育,每天大課間跑一千多米,她不去,在教室裡學習,最後開了張假證明,沒參加體育考試。大家都是滿分,只有她低了十分。
哪怕低了十分,可她真的好開心,再也不用參加運動了。
她明明有這麼多異常,可是去了市裡好幾個醫院檢查,大家都說她沒什麼問題,聯絡一下她媽媽是殘疾人,興許只是底子差吧。
再後來,就是火車的鳴笛聲,車廂隱隱約約散發的臭味,泡麵桶加水時翻騰的聲音,還有窗外折起的一片一片生機的綠……
到了省城,經驗老道的醫生讓她做了很多項檢查,第二天來拿結果,醫生很平靜地對她媽媽說:「sedl,這個沒法治的。」
然後又對她說:「小姑娘啊,你得了一個不用治的病,以後好好鍛鍊身體,也不用打針吃藥,更不用動手術。」
現在想想,十六歲也太小了。
她只聽到了不用治,特別開心,卻沒注意到回家的路途中,媽媽緊皺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