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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還未完全接受陳芝芝已去世的悲劇之後,另一個打擊又接蹱而來。
十一月二十二日就是宋人最重要的節日冬至節,而本應是眾人更換新衣,備辦佳餚,享祀先祖的大節日,但王家卻是悲痛萬分,府裡上下愁雲密佈,因為王家太君終未能熬過這個寒冬。
那天晚裡,子菱是被吵鬧聲驚醒的,當她聽到太君快不行的訊息時。當場就被打蒙了,匆忙間只穿了一件雨過天青色襖裙,就匆匆地跟著傳話的婆子趕去太君的寢室。
子菱進了太君寢室時,屋裡已站滿了人,氣氛安靜卻壓抑。
此時的太君已是臨死前最後的迴光返照,她顫抖著聲音,非常虛弱地吩咐兒子送她歸地,此話一出,站在床頭的王又妤終忍不住傷心,用力捂著嘴,將哭聲嚥了下去。
大老爺和二老爺是小心翼翼地按照宋人風俗“臨死前要遷居正寢,廢床、寢於地”,將母親從床上抬到了地上,安置妥太君後二人已是淚流滿面,重重地跪在地上,旁邊眾兒孫跟隨其後皆跪在了地上,唯有太爺盤腳而坐地上,緊拉著妻子的手一言不發。
太君望著一屋的兒孫,又見著旁邊的太爺,終露出一絲笑容,““我先走”話未說完,她的眼睛已閉上了。見著懸置在太君口鼻上的新絲棉終沒有再能晃動一下時,滿屋的王家人知道太君氣絕去了。不免號啕大哭起來,捶胸頓足。
太爺見著相濡以沫幾十年的妻子如今離他而去,一時間老淚長流,泣不成聲。
見著全家人已哭不成型,終有冷靜的婆子忍住哭聲,小心地拿來太君的舊衣,見著婆子拿來母親的衣服,大老爺含著淚水,雙手恭敬地接過後站起身,左手執衣領,右手執衣腰。走動了幾步後面對母親,大聲呼叫著:“娘回來吧,回來吧。”
隨著一聲聲悲傷的呼喚,大老爺將衣服輕輕地放在已去世的母親身體上,只望衣服上真有她老人家的魂魄,能在兒子的招魂之下,再一次回到身體,死而復生。
在此刻,“招魂”不只是喪葬時的一種儀式,更是活著的親人心中最期盼實現的願望,他們在盼望著這樣的召喚真能成功將尚未跨進陰間,還在陽間徘徊地親人叫醒。
連著子菱也在心中默唸著:祖母,你回來吧。我們都捨不得你離開。
子菱知道自己的丈夫其實是非常敬愛祖母,如果當他知道自己敬愛的祖母去世,不知他會何等的悲傷,她又一次絞心地痛了。
太君雲世的當天晚上,整個王府一夜間就由喜變哀,華衣換成了麻衣,佳餚改成了素食,歌伎舞伎通通遣走,滿府的彩燈全部換成了白底黑字的燈籠。
當天半夜四夫人也被孃家人送了回來,太君去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媳婦們親手為她老人家沐浴,襲衣。
子菱和其他幾年孫媳婦自是站在旁邊打著下手,而大夫人和二夫人是親自為太君沐浴、洗髮,至於四夫人卻因身子不見好,見到太君遺體那一刻,便昏了過去。
看著夫人們為太君洗身,子菱心中卻沒有一絲的害怕,那一刻她明白有種對親人的眷戀能完全改變人對死亡或是說屍體的畏懼,至少子菱是靜靜觸控著太君平靜而僵硬的臉,取了棉球為她塞了耳,用一尺白布小心地蓋在她的臉上。
待眾人為太君挽好鬢,插好釵,換上裹肚、束帛、汗衫、襖、深衣、袍,鞋,最後蓋上被子後。有女使端來了米,大夫人輕輕用匙拔開太君的嘴,將米小心填到她的口裡,再放上一塊玉,到時刻太君才算換好了衣裳,能體面從容地離開陽間。
很快靈座、魂帛、銘旌也是已擺放好。
然後就是訃告親友。
再然後,子菱看見奔喪而回一臉風塵的王青雲,她終忍不住撲到在丈夫的懷裡,一生中從未有這樣一個月讓她充分感覺到人生的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