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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時,各種擾亂卻源源不絕相偕來襲。NHK的收費人員、傳教士、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問卷調查,簡直就像宿命般頻頻出現在我的公寓中。就我而言,最令我煩惱的,大概是那個姓湯島的傢伙來訪。
他是我在社團裡低我兩屆的學弟,也就是說,他跟水尾小姐同年。他的體格很瘦弱,風一吹就會被吹跑,任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是一個怎麼看都像是幽靈的人。
在我退出社團時,我揹負了一陣子的債務——是社團借我的。而我不但不出現在例會當中,甚至因為種種緣故,暫時沒辦法還錢。那個時候,就是擔任會計的湯島親自來到我的公寓,我再也逃不掉,才乖乖把借款還清。
但是,在那之後,湯島卻常常來找我。
他似乎不認為我把錢給結清了,雖然我明明就已經把錢還掉,但是他似乎發生了什麼根本上的誤解,就算是我跟他如此這般宣告,湯島仍是笑得雲山霧繞般神秘,“不,那是你算錯了。”他只這麼說,其他什麼卻不講清楚。我試著跟社團談湯島的事,學弟學妹卻告訴我“湯島已經沒來社團了”。
聽他們說,他從升上大三的那個初夏開始,就愈發像個幽靈,連人在不在都沒人曉得。在這樣的情形下,等到他的朋友們終於察覺這傢伙不見人影,也早就不曉得他是生是死。其實沒辦法跟湯島取得聯絡,他們也很煩惱,要退出社團也有相關手續要處理,就這樣沒訊息,造成他們很大的困擾。
“他下次若過來,請學長一定要跟他說。”
所以,這件事就莫名被丟到我頭上來。
雖然說我要做的,就是把湯島這虛幻的討債鬼拉回到現實世界,不過那傢伙總像是隱約浮在離地七十公分的地方過日子,我很有可能說服不了他。很有可能在我試著說服他的期間,他覺得我也是他那個世界的人,所以他才會來找我。我的推測完成,但我隨即感到毛骨悚然。
雖然是同病相憐,但我很不想認定我跟他有同一種病啊!
湯島應該很討厭他自己吧?是不是徹底討厭是另一回事,但他不像那些半調子的人,他並不小氣吝嗇,也不惹人討厭。湯島在催促我還掉那個他想像的債務的空當,會不斷厭惡地對自己說話。
不論精神能保持多麼平靜,這樣我還是受不了。心情好的時候我會開門應對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連門都不開,當作沒聽到。在這種時候,湯島會在門的那一邊小聲吟唱帶有古風的歌曲:“東寺之塔朝左轉、七條車站到。京都京都大聲喊,勇哉驛夫聲。桓武之都為起始,都城千餘年。”(注:出自《鐵道唱歌》。創作於明治時代。多用於教導學童日本地理。是以歌詞中也常見鐵道沿線的景點、站點、名產、歷史與文化等。)我則會因為憤怒,而以“紅花開在山坡上,綠早薰岸色”(注:出自《逍遙之歌》。此歌為日本舊制第三高等學校著名校歌,創作於明治三十八年,澤村胡夷詞曲。多用以頌揚學校以及學校所在地的種種,或者是抒發學生的志向。)來應戰。而這是在做什麼,我完全搞不清楚。
◎
就在我苦悶地待在公寓裡,等著飾磨聯絡的時候,湯島來了。
原本我是要無視他的存在,不過他開口說:“學長,我要發瘋了……”我沒辦法置若罔聞,我的心太痛了,所以把門開了一條縫。也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我的脆弱。那痛苦的思緒情感,總是纏繞著我。
湯島站在走廊上,一張臉又青又白。
“幹嗎,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最近,我老是看到幻覺。”
“你看到什麼了?”
“我晚上睡不著爬起來……我的公寓,似乎有什麼乒乒乓乓地跑過去。我開啟窗戶一看,居然是睿山電車!”
“你住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