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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有順,著名評論家,中山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福建長汀客家人。出版有《我們內心的衝突》、《活在真實中》、《話語的德性》、《身體修辭》、《先鋒就是自由》、《此時的事物》、《從俗世中來,到靈魂裡去》等著作十種。主編有《中國當代著名作家評傳叢書》、《優雅的漢語》等叢書多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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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烈 我彌留之際
陳 烈
這一夜,漫長,無際。
這一夜,小鎮,所有人,聽到了,奔號,不泣。
這一夜,無光,無影,無蹤,無跡,無形,無體。一派蒼穹,低,矮;高,遠。一片溼地,深褐,含水,脆弱。沒有草根,沒有枯葉,沒有生命。那是誰的,一捆木柴,要子失系,木棍,散落一地。
這一夜,百戰不繼。沒有光,沒有影,是什麼映襯出一片溼地?為了那,一捆木柴,無形無影無蹤無跡散落溼地,無數人,匆匆離去,永不言棄,去追,去尋。
這一夜,無聲無息,無金無鼓,一行人,去了,無一歸還。又一行人離去。
這一夜,只有征伐,沒有後援。一隊人義無反顧,無聲無息消失,換來一根木棍歸聚。所有人皆去,換取一堆木柴,等待點燃,篝火。
天還是那般近,遠。地仍舊那麼溼,脆,不禁重迫。雪飄,雪落,有蹤無跡。地還是那麼溼,那麼不禁踩踏。這裡是禁區,生命,即便是一棵雜草,亦會淪陷。
苦掙苦扎,苦拼苦戰,苦堅苦守吧,雖然,無形無體,無影無蹤,倒下去,萬事皆休。有誰知道你,存,亡。
這一夜,無勝也無負。雪飄,雪落,那是精靈的光斑閃爍。木棍散聚,是骨。溼地,那是血液,流淌,變冷。
我彷彿洞穿這黑夜化作溼地,四邊遠山皚皚,溼地魆魆,下山去吧,離開這蠻荒溼地。
這大雪,路徑盡失,緣何而去?去,又因何歸來?前途沒有方向,溼地沒有希望。踏縈膝之雪,墜山巒之下。終於,路遇一堵矮牆,背袋口糧上山,迴歸雪國。風旋雪成屋,帳。糧在雪上,這不是溼地,還須在風雪中奔走呼號。
沒有方向,沒有人影,連野獸也不曾涉足。
再一次走進雪域之央,溼地上一場殊死征戰正等候我蒞臨。
一行人離去,在溼地消失,他們都戰死了嗎?又一隊人匆匆去而不返,他們的戰沒,換來一根根筋骨迴歸血肉。感覺來了,木柴堆起來了,篝火,點起來了嗎?
在彌留之際,渾噩之中,我軀體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筋骨,每一片肌膚,我已無能為力統領它們。像一捆要子開解之後,木柴稀里嘩啦散落溼地。天空雪片碩大無朋,黑褐色溼地卻不曾留下一絲雪絨。可那雪分不清個數還在毫不猶豫迎面席捲撲來。
每拉動一下肉體,似有若無,宛若擊潰一路敵軍偷襲,拼死搏鬥,毫無成效。我想撿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棍棒重新打捆,我想點燃一堆篝火照明(但天並不黑),期冀一團狼煙騰空躥起。我再也沒有機會重溫長煙落日孤城閉,我只能這樣存活,將軍征夫均白髮。每每撿拾一根木棍,勢必歷經殊死搏鬥。我單槍匹馬,手無寸鐵,擊退一撥衝上來的人馬,未曾喘息,又一隊衝上來。
生命即將終結,掙扎與苦痛,千瘡百孔我的軀體孤注一擲孤苦鏖戰,每次身體某個部位即將毀滅與復甦,勢必在溼地上進行一場生死決戰。我的戰士為了一根木棍捐軀赴難,視死忽如歸,換回一塊筋骨我支離破碎的肉體迴歸。
緩緩地,我漸次感覺到那一根根筋骨迴歸,一片片皮肉著附。數十百次征戰結束之後,我的周圍仍然僅存一片黢黑的溼地,蒼莽雪野漫無邊際。沒有白天沒有黑夜。
散落在溼地上的木棍不復存在,我的柴垛何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