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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時候再次來到指揮部。我主動去了安縣的一些災區,開始再次拿出相機拍照。我開始向別人打聽現在怎麼了,我的話多了起來。
我去了很多地方。我漸漸地清楚自己應該幹什麼了。我想寫故事,寫寫英雄們的故事,寫寫地震,寫寫災難,寫寫災難下的人們……
我終於平靜了下來。開始思考,琢磨,醞釀,和我的一些編輯聯絡。他們聽到我的聲音後,都很高興,說他們一直在找我。於是我開始打電話。
我聯絡到了馮翔。他的聲音暗啞,他和他的妻子平安,但是兒子生死不明。他暗啞著聲音跟我說,安哥,好好保重,等等我們又在一起耍。我淚水滂沱。在此後的日子裡,我相繼找到了一些親友,得到了更多朋友的訊息。他們有的安好,有的罹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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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瞭解更多的事情,為了去更多的地方,也因為妻子是記者必須隨時待命的原因,我們沒有再費盡心機地回家。我們在縣醫院後面的空地裡搭了個棚子。這是一個不眠的夜晚。我和妻子躺在地上,從來沒有和大地如此親近的距離,不時清晰地感受到它的顫慄。幾天來數不清楚的餘震,妻子已經不再恐慌,她說都已經麻木了。
地面的凹凸不平讓我的脊椎十分難受,到半夜的時候,根本無法再躺下,但是坐著更難受。那種鈍重的疼痛叫人噁心。我在床上爬來爬去,妻子心疼,起來找熱水給我熱敷。
我曾經有過關於野營的設想,我想那應該是和浪漫有關。我們起碼得有一頂漂亮的帳篷,有舒服的睡袋,在盛開小碎花朵兒的溪流邊,耳畔流水潺潺,空氣清馨,遠近都有鳥鳴,身旁的火堆上燒煮著茶水,火光淡紅,溫暖。平靜,安謐。
黃紅相間的塑膠佈散發著濃烈的柴油臭味,上面爬滿了黑殼的蟲子。那些蟲子你動一動它,它就立即佯死,等等飛快地跑開。隔壁的棚子有娃娃在哭泣。另一邊的棚子有男人在喝酒,吆三喝四地喝,卻很快傳來哭聲,那是一種壓抑在胸間的嚎啕,沉悶的聲音叫聞者心頭髮緊。
救護車的尖叫聲老遠就聽見了,它們目的明確地直奔這裡。聲音越來越響,驟然而停。隨即是醫護人員忙碌的腳步聲。過不了一會兒,一切都會再次平息。同樣過不了一會兒尖叫聲會再次響起……
表妹曾經同我共事八年,她的高挑身材一直令她驕傲,她說是受父親的遺傳。她的父親是一位五官科專家,不僅在北川有名,而且也很得安縣病患的讚賞。他的精湛技藝同樣是他女兒的驕傲,他的女兒在向別人介紹自己的時候,很喜歡抬出父親的名諱。這次,這位了不起的五官科專家,和他一百多位同事連同他們的醫院,被塌陷的山體全部掩埋。
表妹三年前去了成都,此刻正安撫著她死裡逃生的母親。她讓我幫她在安縣醫院尋找一下她的父親,因為安縣醫院的很多人都和他很熟悉,有的是他的學生,有的是他的朋友。我沒有幫她打聽。安縣醫院的人太忙,他們收治了來自北川的第一批傷患,他們的衣衫在地震之後的那兩天時間裡,被北川的鮮血染得通紅,他們十分清楚北川縣醫院是怎麼回事。同樣,我也十分清楚。表妹也十分清楚。表妹不願意放棄尋找,即便是徒勞的也不肯,更不肯承認現實,下落不明成了可以給予期冀的唯一理由。她和所有罹難者家屬一樣,和我們一樣,懼怕得到訊息,卻又到處搜尋訊息。
那兩天房東一直在找我們吃飯。房東是個身材矮小的禿頂的男人,房屋曾經被大火連著燒了兩次,每一次都讓他感到絕望,以為自己活不下。但是他卻熬成了個小有財富的老闆,開起了連鎖店。這一回讓他再次感到絕望。他在安縣的店面損毀,在北川的店面已經不存在。他伸出六根指頭,彎曲了四根,血紅眼睛瞪著我說,四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