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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臉色灰白,但多少鬆了一口氣。外邊兒的新聞很嚇人,酒吧不嚴查健康碼、小販賣菜躲避掃碼都會被逮進去,他們澡堂收留了起碼五十個病人!誰都不願因為這斷送幾年時光,不值。
丘平看到他們的神情,怒氣大熾,抄起大鏟走向土地公。神守護這些懦夫,他偏要砸了祂!村民趕緊拉住他,圍著他不讓多走半步。
丘平罵了句髒話,把鏟子一扔,揚長而去。
桃樹光禿禿,丘平走在黃土小徑上,踩得落葉吱吱響。
雷狗的做法很合理,丘平想,與其把事態擴大,不如就當成個人牟利。他把全村捅出去,不見得自己就不用坐牢,何必讓多些人一起受罪呢?
他一個人受著就可以了。
丘平仰望冬天發黃的天,蒼穹茫茫,而人如此渺小,到底能承擔多少苦痛?雷狗的作為真他媽偉大啊,但丘平心知,他不只是為了保護村子,他最想保護的是嘎樂。
病毒專家,為村子出謀劃策的天降之子,他們摯愛的朋友。
丘平恨自己這時候還在嫉妒。幾年前雷狗為了頂著「嘎樂」臉的丘平,改轍易道經營聖母院;到了今天他依然能為嘎樂犧牲前程。
可這值得嗎?
丘平難受得走不動路。他腦子裡有一個非常恐怖的想法,大白說,舉報他們的人從兩周起開始給他們傳送證據,城府和用心讓人驚懼。每個村民都能自由進出澡堂,但誰會那麼幹呢?澡堂裡的醫護和村人不會,大家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捅出來誰都好不了。是誰,是誰能在這裡出入,而有可能全身而退?是誰,有動機去做這事?
丘平害怕之極。他蹲在桃林裡,罵自己掃把星。是我害的雷子,是我讓他不幸,我不該賴著他,我應該爛在醫院裡!
澡堂被查封,按理說病人應該全都送去方艙醫院,但附近醫院已經滿負荷,實在無力接收。總不能把人都趕回家去吧?所以在封條後面,病人依舊住在同一個房間,依舊是同一批醫護在疲力運轉。唯一的不同,是現在他們都「犯了罪」。
聾婆退燒後,雷狗等所有人都安置好了,才回聖母院。雷狗沒什麼想法,也沒多擔憂,操蛋事是常常會發生的。未來如何,他心中有數。
禮拜堂很安靜,只有貓女坐在地板上畫畫。雷狗溫聲說:「地板涼,去起居室的地毯上畫吧。」貓女搖搖頭。雷狗又說:「我把聖母院交給你爸爸,你會介意嗎?」
貓女睜圓了眼,不曉得雷狗是什麼意思。雷狗耐心解釋說:「我沒能力經營聖母院了,你爸爸有,我想把聖母院給他。一來,你爸爸會照顧這裡的員工,二呢,這裡等於是你家的,你喜歡住多久就住多久。」
貓女搖頭說:「這裡本來是我家。」
雷狗認為她還沒聽懂:「聖母院是個店,老闆讓你住才可以住,不讓你住,你也沒轍,明白嗎?」
「你說過,這裡是家外面的家。」
雷狗撓了頭,只好直白告訴他:「我在的時候才是。過幾天我不在了,就不是。」
「你為什麼不在?」問這話的是樊丘平。丘平走近聖母像,盯著雷狗道:「這是在交代身後事?」
雷狗不做聲。丘平嘲諷一笑:「聖母院沒客人了,馮老闆腦子進水才接你盤。一廂情願!」
「他會接的。」
丘平刻薄道:「因為想招你做倒插門女婿嗎?」
雷狗伸出手腕,摸了摸上面的表。這手錶是馮福源送他的禮物,當初也沒特別用意,但在這困難時刻,雷狗從中得到了安全感。「他給我手錶,算是付了買聖母院的錢,等解封了聖母院會有很多客人,他只賺不賠。」
「那你呢?」丘平悲憤地問道:「那我呢?」
雷狗不說話。丘平逼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