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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要說:
☆、第 7 章
七
和一個確認死亡的老朋友一起散步是件很神奇的事。更神奇的是,鄔長海發現“朋友”這個詞似乎已經不太適合形容他們微妙的關係。他感覺自己忘了本來想說的話,只好就這麼走著,等待對方開口。曹謹衍也是一副等著自己說話的樣子。兩邊都十分尷尬。
好吧,只好自己先說了。“就剩不到十六個小時,你還有什麼事要做?要去哪放鬆一下,我陪你?說實話,見到你之後,我本來想說什麼的,但現在一時想不起來了。”
曹謹衍笑了,調侃道:“就這麼點時間,你還想出省遊不成?我覺得在這裡待著就很不錯。想不起來就給我接著想,趁著我還在全都說清楚了。給我個痛快也讓你舒坦些。”
“……你真的沒有什麼想做?”
那邊的回應是敷衍般的笑意。
鄔長海並不想抓著這點再次批判曹謹衍的消極態度,也就隨他。兩個人走的竟是回曹謹衍家的路。
他們與許多路人擦肩而過。就算是悖論空間,這個世界還是貼近現實的。在穿行的人群中,只有旁邊這個人的存在是最鮮明的——也是最虛無的。對陌生的路人來說,眼前走過的這個人是否真的存在都並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各自的生活而已。他不知道、也不打算去想:這些程式裡的過客與自己這個關鍵人物擦肩之後會不會自動歸零;他所關注的只有曹謹衍而已。
順路從超市捎了幾罐啤酒,都是之前沒喝過的牌子。回到家曹謹衍便把鄔長海推去客廳,讓他自己找點水喝。自己則是彎腰開啟冰箱,翻動著裡面不多的食材。他似乎不打算問鄔長海想吃什麼,實際也是他並不需要問。
透過拐角的磨砂玻璃屏風,鄔長海看見曹謹衍擼起袖子,稍稍歪著頭,像是做實驗般精準地斜著手裡的油瓶。他沒有穿圍裙,就這麼隨意而熟稔地翻炒著鍋裡的菜,廚房裡不斷傳出“茲茲”的響聲和菜的香味。
鄔長海歪坐在沙發上,在等菜的間隙翻著曹謹衍扔在一旁的報紙。看來看去都是舊聞,實在沒什麼意思。他抬頭看去,隔著屏風的身影十分模糊,就像那個人飄忽不定的生命。近十六年互不相識的時光,八年的相處和四年的分離。不知不覺的,自己認識他的時間已經佔了自己走過歲月的四分之三,而生死相隔的時間將佔去自己全部生命的大部分。
就算看不清對方的身影,鄔長海也能輕鬆想象曹謹衍忙碌時頭低下的角度。眼神,動作,曲起手肘時帶起衣服的褶皺。偏棕色的頭髮有點偏長,垂下的時候會微微翹起。一想到這個樣子很快就只能成為自己的回憶,鄔長海覺得自己的心臟被曹謹衍緊緊的捏了起來。如果他還活著,也許會繼續這樣藏著最大的秘密活下去。即便是一個人最真切地體會著洞悉一切的痛苦,也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笑著。
這個樣子讓他想起了在葬禮上就算心如刀割也要堅持到最後的曹謹文。硬要說的話,自己算是暗戀過曹謹衍的姐姐。當然,他的暗戀在曹謹文大二時交了男友後就悄無聲息地結束了。其實那比起暗戀,更像是普通男生都有過的憧憬。一想到這點原本誰都不知道的事實際上曹謹衍知道的清清楚楚,鄔長海感到格外尷尬。在鄔長海眼中,這兩姐弟有一點非常像:為了堅持自己的理念,犧牲些什麼都無所謂。在曹謹衍身上,這種堅持用一種殘酷的方式體現了出來。
鄔長海不是一個想象力豐富的人。但此時此刻,他勉強著自己對著曹謹衍的背影想象著對方也許能擁有的生活。其實鄔長海本想趁著這個春節北上和他聚一聚。不知為什麼,就算有了之前的約定,他仍想要早些見到這個人。如果他們能早幾年認識或是一起活下去,這種關係興許會發展到更深的層次。
自己要是就這個問題私下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