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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成嘴唇翕動,看向她。
舒沅抹掉眼淚,急忙蹲下身,再落低,努力靠近他嘴邊。
「你在說什麼?蔣成,你說,我聽著。」
她以為他會聽見什麼別的詞句,周到的囑託或者絕不掉以輕心的問詢。
但原來驕傲如他,看似成熟如他,在這種時候,也不過輕而又輕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阿沅,好痛啊。」
全身上下都很痛,每一秒鐘都很難熬。
但是他真的在努力了。
滿是血痕的臉上努力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說:「但你……別哭了。」
「……」
就那麼三個字,她卻再也無法自制。
整個人癱軟在地,徹底痛哭失聲。
【阿沅,痛死了,換個剃鬚刀牌子吧,這個好難用。】
【我靠——這桌子磕一下就出血了……不是,你別……痛、痛痛!】
【就今天社團活動的時候吧,那個師姐拿裁紙刀,她又不會用,結果不小心把我手劃破了——嘶!你就這麼倒碘酒啊?】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蔣成就是個俗人,從來就不想做什麼電影裡的大英雄,更不是什麼捨生忘死的無畏者。
事實上,他連被剃鬚刀片割傷下巴都要生氣老半天,把一盒刀片都遷怒地倒掉;有那麼一兩次撞到桌角出血,後來搬家,每次買傢俱都要把桌角磨平磨鈍——就連少年時從不打架的理由,也僅僅是因為愛惜自己,沒必要因為打架傷到手流血而已。
正因為瞭解,所以她終究不能再哪怕細想一點,他到底有多難捱,有多難受。
再多想一點,她會恨不得死掉,就像無數次在夢裡,她不惜殺死十七歲的自己,只為了證明自己的選擇是對的,為了證明沒有他的人生自己才能過得更好,悔恨這一切悲慘人生的來由,或許不過是因為她不自量力的愛他——如果從始至終她都只是一個普通的好學生,大不了遭受冷暴力,大不了沒有朋友,但葉文華會打她嗎,會揪著她的頭髮往地上撞,會一直罵她婊/子死胖子嗎?
如果不是因為她愛他,或許不會給人把柄,或許葉文倩也不會用那種方式「考驗」她,所有的人都會平安無奇地度過最後的青春時光,父母不會死,他和葉家合作再多次也傷害不到她,她會像現在一樣,甚至更早幾年,成為一個優秀的作家,出書,出版,改編,光耀門楣,賺大錢,買新房。
何況——他曾經也是那些沉默的大多數,甚至也是縱容的參與者之一?
三年前,正是蔣成的日記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從此將一切的罪責歸因於「我不該愛他」:不該愛一個這樣的人,一個不知道珍惜自己且永遠踐踏她付出的人。從而將蔣成徹底剝離出了自己的人生,避而不談,封閉心門。
但是她騙過所有人,卻從來騙不了自己。
其實由始至終,她從不曾否認自己愛他,只是需要一句,哪怕一句,最簡單不過的「對不起」,讓她能在那段青春,那段婚姻裡抬起頭來,她就願意直視他的眼睛。
她只是不想再做附屬品、被拯救的影子、亦步亦趨的跟班、永不放棄的螞蟻。
但是從始至終,最希望他平安,希望他一生順遂,永不受挫的,又何嘗不是她呢?
「……蔣成,你不要出事,你答應我,好不好?」
舒沅握住眼前人滑落的右手。
她滿眼血絲,聲音嘶啞:「我也答應你,等你好起來,我去看你,會給你熬湯,冬筍燉排骨,雖然很久沒做過了,但是……」
她忍住哽咽。
手上力氣一重再重,末了,只是懇求著:「你會挺過去的,對不對蔣成?你不會出事的,對不對?」
他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