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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
不久前落水昏迷時掀開的記憶,與此刻出現的真人重疊,交織著,對比鮮明:站在廳中的少年,比自己入宮前在淇奧侯府見他時長高了些,卻顯得越發消瘦,穿著件淺褐色的麻袍,長髮用麻繩鬆鬆地紮在腰後。眉目輪廓雖沒怎麼改變,但亦早不復當年珠圓玉潤的光華。
薛採……
因她一腔私願而強行留於人間的明珠。
如今,蒙了塵灰,磨了鋒芒,斂了容光。
想到這裡,姜沉魚無比愧疚,下意識的握緊姬嬰的手,姬嬰朝她投去一瞥,若有所思。
而廳中,薛採已走到彰華的屏風前,立定,掀袍,屈膝,跪下:“璧國薛採,拜見燕王陛下。”
屏風後,彰華久久無言。
倒是另有個聲音哼了一聲,說道:“原來他就是薛採啊,我以往聽說,還以為是多麼了不得的人物,沒想到,今日一見,真是大失所望……”
“如意,閉嘴!”吉祥抽氣。
“我為什麼要閉嘴?我又沒說錯!你看看他,又幹又枯,瘦得跟只骷髏鬼似的,什麼明珠玉露,什麼芝蘭玉樹,什麼玉樹瓊枝,什麼玉容花貌,什麼瓊林玉質,什麼良金美玉……呸,明明一個都不沾邊!”
吉祥咋舌道:“哇,如意,你第一次說成語沒有出錯耶,還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個……”
“哼,我可都記著呢!陛下平日裡怎麼誇他的,我都記住了。”如意說著,繞過屏風衝到了薛採面前,居高臨下的仰著下巴睨他,滿臉的鄙夷與挑釁。
薛採則很平靜的回視著他。
如意嗤鼻道:“怎麼?我說的你不服氣麼?”
薛採連眉毛也沒有動,只是淡淡的從唇邊吐出兩個字:“矮子。”
如意頓時如被雷電擊中,跳了起來:“啥?你說啥?矮、矮、矮子?你居然叫我矮、矮、矮子?明、明、明明你比我還要矮啊啊啊啊啊……”說著暴跳如雷。屏風後,吉祥撲哧一聲,忍不住大笑起來。
彰華忽然咳嗽了一聲。
聲音很輕,但吉祥立刻捂住嘴巴,不敢再笑。
然後,彰華道:“如意,退下。”
如意努著嘴巴,滿臉不甘心的回去了,嘴裡依舊嘀咕道:“什麼嘛,為什麼一個比我還要矮的人居然敢這麼囂張的嘲笑我的身高啊,討厭……”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
彰華再開口時,聲音中原本帶有的淺淺笑意也消失了,變得一本正經:“冰璃。”
這兩個字一喚出來,不止是廳內跪著的薛採,連端坐著的姜沉魚也為之一震——曾經多少驚採絕豔,絕世風流,因這二字而起?因這二字而盛?又因這二字最終成了沉沉枷鎖……。
她忍不住想:薛採現在在想什麼?當他穿著粗鄙的衣服,以奴僕的身份跪在當年盛讚他、推崇他、恩寵他的燕王面前時,會想些什麼?是難過?是屈辱?是咬緊牙關故作堅強?還是其他?
——這樣的場面,如果換諸於自己,又會如何?
真難過啊……這樣的場景裡,另一個人的境地,竟讓她難過如斯。
公子……
你……
太……殘忍。
為什麼要叫薛採出來如此硬生生的面對燕王?連一絲慷慨的憐憫都不給他?為什麼要將他的傲骨粉碎的如此乾淨徹底?就算你也許是為了他好,但是——
這麼痛啊……
這麼鮮血淋漓的一種痛苦,連她一個旁觀者都承受不了,更何況一個孩子?一個今年才七歲的孩子?
她的眼睛再度溼潤了。
而比起姜沉魚的擔憂,薛採卻顯得要平靜很多,他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睛,平視著屏風,回應道:“在。”
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