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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仿生人與人類訪客的區別突然變得十分鮮明。由於故事線已經生成,園區內的大部分仿生人還在固執地進行著原本的程式,儘管常常被打斷,依然有人在街邊叫賣貨物、挑水挑柴、鬥雞走狗、寫詩遊街,婚喪嫁娶,形成一幕幕荒謬可怕的超現實圖景。
餘下的人類訪客中,有的已經喪失了神志,在人群裡或痛哭流涕或瘋狂燒殺搶掠,也有僧侶從寺院中魚貫而出,沿街超度亡靈;有異鄉人自發組織了救助棚,有醫者在棚下救治傷患。樣貌妖異的狐族在街中穿梭來往,努力救出壓在瓦礫堆下的人們。
陳默帶著裴懷玉沿著一片混亂的定鼎門大街向前飛馳,眼前身後是無盡展開的一幅幅浮世繪。
忽然間他聽見身後一聲巨響,回頭看見龍門上炸起一層煙雲,接著有水流自山頂漫過,出口已經被成功封住了。
他顧不上再看,沒命地繼續向前跑,跑過昔日燃遍石榴花的街巷,跑過粟特人開的朝食攤,跑過天香院那個開在花樹中的閣樓,跑過昔日貴人如雲、春來桃花飄滿水面的洛水,跑上被層層鐵鏈拴住的天津橋,今夜此處沒有北衙禁軍,他躍馬翻過三橋,直向城北矗立的天樞馳去。
天上細雪漸停,天上又現出一輪圓月。陳默看到河邊仍有幾個醉酒詩人,應當是故事線沒有被幹擾的仿生人,在河邊對月暢飲。
陳默走近天樞,在這尊銅柱底部發現了一個小小的金翅鳥徽記。他靈機一動,掏出腰間的鸞儀衛腰牌,翻出有金翅鳥那一面按了上去。
銅柱底部應聲而啟,下面是一個極小的操作室,裡面老式顯示器的螢幕上綠色字元在滴答閃動。這臺裝置是為應對極端情況而設,並不與外界聯網。
裴懷玉守著門口,陳默坐在顯示器前,開始重新編輯程式。
不遠處的洛水上,年輕詩人端著酒杯,跌跌撞撞地沿河行走著,眼看就要掉進水裡。那人醉眼斜睨著圓月,舉杯笑得放縱肆意,接著開口高聲唱起長詩,聲音雄渾嘹亮。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陳默邊敲程式碼邊忍不住吐槽,媽的,居然在最後時刻碰見了張若虛。
天上明月大如銀盤,石窟下,溫泉水滔滔不絕,匯入河道,流入洛陽城,流過染血的街巷,溫暖靜默,連綿不絕。
「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
裴懷玉攥緊了手中的佩刀,看著那瘋癲詩人快樂地在天津橋上跳起了舞。遠處有僧人唱誦地藏經,松香與檀香燃起,街巷裡火光漸漸微弱,月光皎潔,平等地照亮一切。
這數分鐘有一輩子那麼長。陳默咬牙,終於敲完了最後一行程式碼,長舒一口氣,向後倒在座椅上。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年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詩人哭了,玉杯摔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瓣。他坐在天津橋上,掩袖啼泣,如同嬰兒。
遠處高樓上有人吹笛,是他來東都時便聽過的《燕歌行》。河邊有人在月下起舞,有人和樂,有人扶老攜幼坐在月亮下,有人焚香插花。
陳默走出地下室,聽見嘹亮廣播迴響在城中每一個角落,提醒人們前往北邙山避難。無數人從街巷裡走出,或驅車或步行,越過洛水匯入城北,如朝聖般向山上走去。
不久之後,劇烈震動從地下傳來,陳默攜起裴懷玉的手,閉上了眼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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