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文成師伯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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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仙子忍不住瞥向阿杰,目光裡帶著一絲譏誚,“唉,科達比那西人都長著什麼腦瓜,如果你連自己是不是活著都不能確定,又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
“我當然活著呀。”阿杰這下總算把剛才沒說出來的半句話說了。
“那誰來證明這‘活著’本身是活著的呢?仔細想想…”仙子都有點懶得搭理這等沒真正過腦子的話,她目光移向那位老者,不再看阿杰…
又來了,這種看似完全沒道理的話,阿杰本來不假思索就準備辯駁的,可當他不由自主沿著天女話裡的理路稍稍往下細想了只那麼一點,卻發現這話正是由於太過切徹,才會顯得全沒道理;而且在被這話抽去了那條從未經過驗證、也不可能被驗證、卻從來都被當做預設事實而接受、其實只是個假設的信念之後,那條原本如此絕對的邊際,此時想來,好像真的是不存在的…亦無所謂存在了...
因為那令“生”之所以為“生”,令“死”之所以為“死”,乃至讓一切所謂事實得以成為實際意義上的事實的自證者,似乎果真無法——而且無論如何都無法——自證它本身是生還是死…
阿杰張著本想說話的嘴,一時竟啞口愣住了。
怎麼證明自己真的“活著”?
當這問題不再是從那條“活著”的先驗性信念而來,而是從反觀讓這信念得以成立並生效的自證者而來時…這念頭讓阿杰一時失去了一直以來讓神識得以有意義的所有界線…越想越發現這根本是個不可證的問題…那麼正在發生的所有這一切…
“唉,文成師伯當年去你們那兒的時候不是早就跟你們說過‘未知生焉知死’嗎?”
“可我當年學這篇課文的時候,老師並不是這麼解釋的…而且也沒人這麼解釋這句話啊…”不知為何,幾如處於失神狀態的阿杰居然還能回應仙子的話。
“執吝於‘生’的科達比那西人當然不會那樣解讀這句話,可無論他們怎麼看似確鑿無疑地自以為活著、也無論他們怎麼解釋這話,他們不依然全都處於‘未知生焉知死’的狀態下嗎?”
阿杰又無話可說了…
過了半天,阿杰隱約想起件事兒,“那話是你文成師伯說的?”
“什麼話?”這時的仙子早就重新閉上眼睛,思緒也離開那輪對話多時了。
“未知生焉知死。”又一次體驗到無生無死之境全然不覺時間流轉,只以為先前對話還是剛剛發生的阿杰對仙子這一問還有些不以為然。
“是啊。”天女也沒睜眼。
“你是說那個老古板是你師伯?”此時此刻,阿杰問這也不是因為這事兒有多奇異——倒覺得如此反而更合情合理,而是出於把事情搞清楚的習慣。
“老古板?文成師伯的形象在你們那兒已經成那副樣子了嗎?不愧是科達比那西人,什麼東西到了你們的概念裡,最後都只會變成一個刻板的空殼,唉,你們那兒真是知識害死人呢。”仙子戲謔中似有幾分無奈。
“知識害死人?”
聽到那個一直以來自覺不自覺中被神化的詞遭到這種評價,阿杰近乎本能地試圖辯解,可忽然他理解到仙子真正所指的那層意思,豁然發現事情似乎的確如此,因為一直以來讓自己陷於一種更本質意義上愚昧狀態的,不是那些他不知道的,而恰恰是那些以“知識”的面目讓人自以為知道的東西...
所謂“知識”究竟是在幫助人們認識這個世界,還是人們以看似客觀,實則終究是自說自話的方式給一切貼上由他們自定義的標籤,並最終在對這些標籤的信以為真中把標籤當成了事實本身,從而讓自己陷於這自設的藩籬中再不得親見真正的“真實”…
“叩其兩端而竭焉…空空如也…”阿杰不由想起這兩句過去從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