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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笑道:“和初見時一樣,長得這麼大了,卻還像個孩子。”
我繃緊臉:“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他毫無愧色,雲淡風輕地看我一眼:“還好。”
我嚴肅道:“你敢嫌棄我的話,我也會嫌棄你的。”
他饒有興味:“說說看,你會怎麼嫌棄我?”
我想半天,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嫌棄他,瞪了他一眼,卻沒有任何威懾力,巷想不要和他計較,正要建議大家先睡覺,正事擱到明天再說,他的手卻攬過關,閒閒停在我腰際,輕鬆摟我便貼近他。
那種風拂柳絮般的低柔嗓音緩緩響在耳側:“那時候我告訴你,那些事有載在,你只要在我找到辦法之前努力活著就好了,這句話,你還記不記得?”
我不知他問這個幹什麼,卻還是嗯道:“那時候我答應你了。”
他笑了笑,一隻手貼上我胸口:“要記在這個地方,在我找到辦法之前,好好活著,你是我妻子,這是妻子的責任和義務,絕不能再像從前,只是嘴上說說。”
我趴在他胸口,用力地點點頭,可想想覺得不對,我一直都言出必行,什麼時候只是嘴上說說了?但是活著這件事,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理解,他大概一直以為我沒有呼吸沒有知覺,和活著的人的所有不同都只是修習華胥引所致。
我無法告訴他,其實我已經死了,就算在他面前這樣活蹦亂跳,不過是託鮫珠的福而已。有時候我希望他知道,可有時候,我又希望他永遠不知道。
就這樣躺了一會兒,我都要睡著,他伸手將我垂落到額前的髮絲挽到耳後,手指就停在耳畔的髮梢,輕聲道:“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並不是我不想知道。”
一聽這話題,我瞌唾都醒了一半,頓時感到緊張。真是瞞了他太多事情,可瞞著他的這些事,沒有一件是可以著無其事講給他聽的。我小聲道:“都這麼晚了,我要睡著了……”
假如我這樣說,他一般都會順著我,可這次卻像完全沒聽到我微弱的抗拒,反而抬起我的下巴,讓我能清清楚楚看到他。良久,他低聲道:“我是陳國人,你是衛國人,陳國滅了衛國,阿拂,你會不會恨我?”
我頓時鬆一口氣,原來是這件事,還好。
從前君瑋也這樣擔心我,但這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假如我未曾以身殉國,還是一位亡國公主,要對得起為家國戰死的衛國的好兒郎,於情於理都不該再和陳國人交好。
可衛公主葉蓁已死。
我從未後悔那日從城牆之上飛身而下,也不覺得這有多麼崇高,葉家統治衛國八十六載,亡在父王這一代,社稷死得這樣平靜,而王室積攢了八十六年的威嚴頃刻崩塌,葉家人本不該再有臉面活在世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除了我大家好似都還活得很安好。後來也想明白了,我認為理所應當的事,別人不定看得重要,不一定就是我對他們錯,只是每個人活在世上,心中有自己的一本原則。
君師父將我救活,給我起了君拂的名字,希望我將前塵往事一併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不用再揹負的責任自然應該忘掉,但那些美好的回憶、那些執著的感情為什麼要忘掉呢?
假如成為君拂就要忘掉慕言,像一張白紙樣地活過來,就像重新凝聚的一隻魅,那就算再活過來,又有什麼意義呢。想到這裡突然有些明白公儀薰的感受,那些好的事情,是應該一輩子銘記的。
慕言問我會不會恨他,表情還那樣嚴肅,想想還是覺得驚訝,我往他懷裡挨挨:“你很在意陳國滅掉衛國這件事麼?”
他沒說話。
我沉思了會兒,說:“其實假如衛國足夠強大,而陳國積弱積貧,那衛國也一定會找準時間吞併陳國的,我雖然沒什麼見識